鱼龙首神色微凛,站起身走向莫鹰首。
“听你的意思,难道是想隔岸观火,在这关键时刻,不想替陛下卖力?莫问天,希望你先想清楚后果,再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坐到桌旁,直直盯着莫鹰首,目光幽冷。
莫鹰首不温不火,靠在竹椅上,平静答道:“我对南朝的忠心,从未改变,也轮不到你来质疑。不是我不想替陛下卖力,而是我还没收到上峰的明确指示,不能轻举妄动。”
换言之,我鹰视堂的事,还轮不到你鱼莲舟来管。
鱼莲舟眼眸微眯,“指示?到了这时候,你又开始装乖孩子了?陈白袍临时北上,奇袭长安,估计金陵才收到情报,你让陛下如何给你传达指示?”
莫鹰首耸了耸肩,无奈地道:“那就怪不得我了。我一向唯皇命是从,从不擅做主张,更没插手过其他三堂的事务。没有命令,你就想指挥我,这是不可能的。”
鱼莲舟豁然起身,怒气渐炽,“你是摆明了要推诿狡辩,对吧?难道你就不怕,此事过后,曹先生再来找你问罪?”
上次跟袁猫首见面时,他就曾说过,四堂未必齐心,那时他已看出,莫鹰首油滑世故,不会尽心为南晋效力。若非形势所迫,他也不愿现身来见。
陈白袍千里奇袭,现在正是攻陷长安的天赐良机。他不忍坐视不管,所以才打定主意,劝鹰首动手,接应陈白袍。只要鹰首肯点头,里应外合,那么,大事可成。
眼前最难的,就是逼鹰首就范。
听到曹先生三字,莫鹰首脸色顿时阴沉,寒声道:“你在威胁我?”
他知道,鱼莲舟是在警告他,曹春风能重新给他种下毒蛊,对今日之事施以惩罚。当年他遭受过的折磨,刻骨铭心,成了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鱼莲舟冷笑不语。
莫鹰首起身,跟他相对而立,语气冰冷,“绣衣坊的事,你没资格作主,如果曹先生亲临,我自会跟他解释。至于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少多管闲事!”
鱼莲舟眉尖猛挑,“这么说,算是谈崩了?”
莫鹰首冷哼,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送客!”
“好,好!”鱼莲舟怒极反笑,大步走向古井,眼神阴戾至极,“你以为你不出手,我就束手无策了?莫问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他一脚踏在井沿上,转身瞥视莫鹰首,狠狠地道:“要是你的家人也遭殃了,千万别来求我!”
说罢,他纵身跳进井里,消失不见。
莫鹰首不寒而栗,最后这句赤裸裸的威胁,犹在他耳边回荡。
家人遭殃?这是什么意思?
他眉关紧锁,凝望着井口,心底冒出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他对鱼莲舟的底细一无所知,而刚才,对方放下狠话,要让他见识自己的手段,俨然成竹在胸,对扰乱京城势在必得。
看情形,接下来要发生大事了。
他怔怔失神,这时候,突然开始懊悔起来。
“难道……真到了必须站队的时候?”
陈白袍能否一鼓作气,攻陷长安,其中充满太多变数,胜负难料。莫家老小又还在京城,他当然不敢下注,按鱼莲舟的意思行事。
原本他想躲避这场纷争,然而,鱼莲舟的现身,让他无法再置身事外。尤其是,对方搬出曹春风吓唬他,已然在逼他表态,不允许他中立。
如果城破,曹春风真来问罪,他又该怎么办?
他陷入痛苦的挣扎中。
大争之局,看来不争也得争了。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那副年轻面容,不由自嘲一笑。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有这下场?”
他摇了摇头,拿定主意后,健步走向书房,准备写信求援。
这时候,他才深切体会到,有一位盟友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