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独坐在坛上。
遵照他的意思,听课的儒生们早早散去,改日再来。
此时,他正眺望着南方天际,神情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海棠站在讲坛前方,摩挲着腕间那道红艳剑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警惕地感知四周,如临大敌。
以两人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感应到城南的实时情形。但是,要猜出真相并不难,能将三大巅峰强者都吸引走,无外乎一种可能。
南晋的强敌来了。
既是这种可能,就意味着京城正面临无尽的凶险。对任真而言,则是始料未及的变数,相应地,也在考验着他对形势的判断。
顾海棠站了一会,没有回头,问道:“你打算帮哪一方?”
任真如今的立场极为微妙,跟北唐亦敌亦友,跟南晋藕断丝连,被夹在中间,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
若想帮南晋,那么,趁着三大强者被调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城外,他可以冒险进宫,跟顾海棠联手,伺机抹杀女帝,挑起皇城内乱,从而报仇雪恨;
若想帮北唐,他只需按兵不动,置身事外即可。毕竟,这里是京城长安,禁军和强者无数,要是连京畿防卫都抵挡不住,他出手与否都没有太大意义。
事发突然,南晋事先没跟他打招呼,李凤首又没通风报信,眼前局势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当机立断,作出最正确的选择,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毁于一旦。
他目光闪烁,幽幽地道:“如今双剑合璧,咱们的极限在哪里?”
顾海棠闻言,盘算片刻后,答道:“遇到八境下品,能全身而退。”
进京城之前,两人在斜谷外迎战梅煜,将七境强者抹杀,当时,她的修为还在五境。现在她成功破境,两人联手的战斗力明显有提升。
但是,“全身而退”跟“正面迎战”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受限于任真的修为,要想跨越境界鸿沟,立即匹敌八境,等于天方夜谭。
这样的答案,显然无法令任真满意。
如果只能自保,无法谋求胜利,冒险出手就没有意义。更何况,董仲舒和萧铁伞都是八境中品,就算能杀死女帝,到时他们火速回援,恐怕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任真心思急转,迅速想通,这样做孤注一掷,希望渺茫,会将苦心经营的大好形势断送,殊为不智。
而且,女帝暴毙,群龙无首,北唐社稷大乱,黎民将陷入水深火热。这样的局面,并非他想看到的,他更不想当这个千古罪人。
如此一来,他最稳妥的选择,还是作壁上观,不插手这场决斗。
顾海棠略微思索,补充道:“皇宫不同于大臣府邸,那里强者密布,还有不少隐秘机关。想火中取栗,只靠咱俩,还远远不够。”
任真起身,走到高坛边缘,说道:“所以我刚才在想,南晋的计划应该不简单。只靠巅峰强者还不够,或许城里藏有他们的暗招。”
他很了解南朝武帝的性情,对方心思缜密,谋定而动,绝非一时兴起、异想天开之人。这场奔袭,很可能还会有变数。
顾海棠若有所思,转身看向他,“你是指绣衣坊的人?”
任真没有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忧虑地道:“他们明明是来刺杀女帝,但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预感,此事仿佛是冲我而来……”
顾海棠一怔,觉得这种预感太自恋,微嘲道:“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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