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饶命,太师饶命——”身后哀嚎,充耳不闻。
一夜征召。十万大军,四面合围。
四郭百姓,插翅难飞。
董卓自领一万秦胡铁骑,杀奔内城。
城门校尉赵延,不敢与敌。唯有放其入内。
董卓车驾长驱直入,停在玉堂殿前。
阶上阶下,寥寥数人。人皆噤若寒蝉,步履维艰。一夜抓捕,朝廷恐空去一半。
董卓拾阶而上,于轩下止步。自然而然,正准备脱鞋解剑。忽身形一缓。
从旁服侍小黄门,不知所以。亦束手束脚,不敢擅动。
少顷,忽见董卓徐徐直身。又缓缓迈步。踩在一尘不染,轩下地板。一众小黄门,如遭雷击,纷纷以头触地。不敢多看,不敢多言。
剑履上殿。
周遭百官,亦手足无措。
吐气扬眉,董卓只手握剑,步入大殿。
见董卓一步一印,缓缓逼近。少帝面色,可想而知。
当朝得此特权者,唯蓟王刘备一人。然蓟王入朝,从未失礼。如今董卓竟,竟……少帝悲从心起,竟哽咽难言。
“臣,叩见陛下。”董卓握剑行礼。
少帝强打精神,正欲开口。不料董卓已自行起身。
四目相对,董卓眼中无喜无悲,亦无尊卑。
少帝胆怯忽生,竟自行移开:“太师,免礼。”
“谢陛下。”董卓稍稍垂目。
“太师无恙否?”少帝假充关心。
“贱躯无妨。”董卓对曰。
“无恙便好。无恙便好。”少帝实不知该如何作答。
便在此时,董卓言道:“臣有表上奏。”
少帝心领神会:“劳烦太师,且呈上来。”
“喏。”董卓只手高举表书,目不斜视,纹丝不动。
见陛下来看。黄门令左丰,趋步近前,双手接过,转呈陛下当面。
暗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待将表奏徐徐展开。竟是白绢一卷,并无笔墨。
“太师,何意?”少帝不知所以。
董卓面无表情:“大将军乱国之举,不能胜数,尽荆越之竹犹不能书。故,臣无言。”此语,改摘自《吕氏春秋·季夏纪》:“此皆乱国之所生也,不能胜数,尽荆越之竹犹不能书。”便是后世所谓,罄竹难书。
尚书令许攸,闻言一愣。莫非董卓竟将代笔所书,弃之不用。
“太师……息怒。”少帝忍气吞声:“朕已命卫将军入西园抓捕。待有司会审,朕自当还太师以公道。”
“恕臣无礼。”董卓言道:“大将军乃陛下舅父。亦是太后亲兄。今满门老小,皆避入西园。料想,早有所谋。亦有恃无恐。”
正当少帝苦思如何安抚。忽听董卓言道:“君无戏言。恕臣斗胆。与陛下定三日之期。三日之内,大将军束手就擒,引颈受戮。自当还臣以公道。如若不然。”
“如何?”少帝反问。
“‘君不密,则失臣’。陛下言而无信,不配为君。臣当另立明主。”董卓眼中,杀机毕露。言罢,拂袖而去。
殿内百官无不屏气。唯有少帝面色铁青,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