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慨叹:“主公明见。”
儒宗所虑,若不知“别同异,离坚白”,辩正之法。百家之说,五花八门。无从去伪存真,去其糟粕,通盘接受,但与本身认知相悖,必受其害。
此处,并非言及“白马非马”,孰对孰错。乃是借用其辩正之法。坚定自身所学所知,并以此权重,行裁决取舍,百家杂说:留其菁华,弃其糟粕。
故《淮南子·齐俗训》谓:“公孙龙析辩抗辞,别同异,离坚白,不同与众同道也。”
“应劭可担否?”蓟王已有人选。
郑玄答曰:“应仲瑗,博学多识,然析辩抗辞,明哲保身,力有未逮。”
换言之,以应劭之博学,仍不足以,于百家之中,去伪存真。
门下祭酒司马徽言道:“若再得二十载,应仲瑗足可胜任。”言下之意,若此时强为,恐揠苗助长。
蓟王沉思不语。灵辉殿中,落针可闻。
忽听蔡少师笑道:“论及明哲保身,老臣倒想起一人。”
“蔡师想起何人?”蓟王笑问。
“正是外黄高士申屠蟠。”蔡邕答曰。
多年前。蔡邕亲自做媒,将已故奇士郭林宗之女孙,并高士申屠蟠之女孙,许配给恩师二子,容城令卢俭,益昌令卢节,为妻。
郭泰明哲保身,申屠蟠见机行事。二人大名,如雷贯耳。蓟王焉能不知。
申屠蟠,字子龙,陈留外黄人也,少有名节。同县缑氏女玉为父报仇,外黄令欲论杀玉。蟠时年十五,为诸生,进谏曰:“玉之节义,足以感无耻之孙,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时,尚当表旌庐墓,况在清听,而不加哀矜!”
外黄令善其言,得减死论(减死一等)。乡人称之。蟠父母卒,哀毁思慕,不饮酒食肉十余年。遂隐居学治京氏《易》、严氏《春秋》、小戴《礼》,三业先通,因博贯五经,兼明图纬,学无常师。
始与济阴王子居,同在太学,子居病困,以身托蟠。蟠即步负其丧,至济阴,遇司隶从事(官名)于河、巩之间。从事义之,为符传护送蟠,蟠不肯,投传于地而去。事毕,还家。前后凡蒲车特征,皆不就。
乃忠义之士也。
蓟王言道:“此等高士,恐辟不至也。”
蔡邕言道:“先前不至,今当至矣。”
“蔡师何出此言?”蓟王忙问。
“主公万舟并发,救南阳百万之众。今南阳之民,初迁国中,立足未稳,民心不安。若得申屠蟠为东序令,东境无忧矣。”蔡邕答曰。
门下祭酒司马徽亦道:“主公光融天下,明以照奸。又广开言路,从未防民之口。大汉三兴再望,申屠蟠又岂惧处士横议(注①),祸从口出。”
今非昔比也。
蓟王欣然传命:“公业。”
“臣在。”门下督郑泰,自侧席趋步而出,自跪殿中。
“且代孤亲往,辟申先生为东序令。”
“遵命!”郑泰自领命而去。
“东序有主,紫渊王子馆之中雍令,又当授予何人?”蓟王居高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