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日,阴雨连绵的山东地区终于放晴了,浑浊的黄河水咆哮东去,由于黄河水暴涨,山东聊城至济宁段的运河被带进了大量的泥沙,造成了河道於塞。京杭大运河是贯通南北的交通纽带,光是每天来往的运粮漕船就不知凡几,所以地方官府都不敢怠慢,组织漕工日以继夜地疏浚河道。截止今日,运河於塞地段都基本抢通了。
此时,一艏大型楼船正行驶在德州段的运河上,由于是逆流北上,再加上逆风,所以行驶的速度十分缓慢,船帆已经放下,全靠着两侧的数十根浆划动前行。
这艏楼船正是费家北上京城所乘的船只,此刻,楼船的二层,费家三位姑娘正倚在栏杆上观看运河两岸的景致,一众丫环侍立在傍,吱吱喳喳地聊天,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
“终于天晴了,要是再下几天雨,人家感觉都要发霉。”费小玉愉悦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粉红色的裙子翩翩如一只粉蝶。
费如意穿着对襟交领的浅绿色袄裙,娴静地斜倚在船栏上,阳光洒落在她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上,粉嫩的皮肤散发出羊脂玉般的光泽,恬静婉约如画。
此地离京城已经很近了,再过几天就能见到两年来日夜牵挂的男子,费如意的心情喜悦中带着紧张,左手托着香腮望远山出神,芳心已经飞到数百里外的京城了。
费吉祥的心情显然不错,拿着画板随意地写画两岸的风光。事实上,在得知和卫家的联姻搁浅之后,费吉祥的心情莫名的轻松了,继续过着闺阁姑娘无忧无虑的日子,至于自己的婚事她从来不担心,她相信父母最终会给自己拣一个不错的夫婿,到时自己只需穿上嫁衣坐花轿就是了。
“不好,快转舵!”
忽然,船头传来哨公的大喝,紧接着楼船的船体猛然一倾,向着右手侧急速掉头。靠在栏杆旁的诸女措手不及,不由齐声惊呼,费小玉站稳不稳,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的丫环观棋,结果两人同时摔坐在船板上。费如意还好,抓住了栏杆,倒避免狼狈地摔倒,而抱着画板的费吉祥比费小玉还惨,画板掉到河里,本人也摔了个屁颠儿。
“岂有此理,怎么开的船啊!”费小玉这只小辣椒爬起来便气乎乎地道。
“四妹,你没事吧!”费如意扶起旁边的费吉祥关心地问。
费吉祥懊恼地跺脚道:“我的画板,气死人了!”
费如意温声道:“人没事就好,画板等到了京城找工匠再做一块便是。”
话音刚下,便见前方一艏三桅的大船正鼓足了风帆,风驰电掣般顺流而下,河道上的船只纷纷哭爹喊娘地避让,一些个头小的船只甚至被大船掀起的巨浪抛得起伏不定,看着相当吓人。
“可恶,什么人这么嚣张,给本姑娘停船道歉!”费小玉指着迎面而来的三桅大船气愤地大喊。
然而,大船根本不鸟她,船上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甚至投来鄙夷的眼神。
“姑娘,那船咱若不起啊!”旁边婢女观棋提醒道。
费小玉不服气地道:“我爹是内阁大学士,凭什么若不起!”
观棋弱弱地道:“船上坚的是玄黄天子团龙旗,不是奉旨钦差,就是皇室。”
费小玉这才注意到错身而过那艏大船,一面黄色龙旗正嚣张地迎风招展,悻道:“噢……那还是算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哪他们计较!”
一众丫环掩嘴咯咯地嘲笑三姑娘欺软怕硬,算不得英雄好汉!
费如意旁为的入画却歪着脑瓜,犹疑地道:“姑娘,我刚才好像见到徐公子了,就在那首船上!”
费小玉瞪大眼睛道:“什么徐公子?你是说徐晋,怎么可能,我看你这小蹄子跟你家姑娘一样,想姓除的想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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