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苗在雨中尽情舒展,绿意葱茏。生机勃勃。
“唉呀,衣服都打湿了。”
四妮儿叹息。
她的头顶浇得湿漉漉的。就像刚钻进了雨幕里的某种松鼠。忍不住的嗦嗦抖毛。结果在低下头的瞬间,就看到鞋底沾着一块褐色的——牛屎??
她微微错开身子,刚好和一群童子军擦肩而过。其中有个姑娘,长着圆圆脸蛋的,她用树枝捡起牛屎,又看起来比较开心的招呼身边的孩子们一起检查路边的粪便,这些都是要送去农机站的。也有公分拿,不过好像比较少。她们没空搭理四妮儿。
清明节要祭祖。
哪怕现在对于任何封建和传统的节日都不屑一顾,对于传统的思想有着深深的鄙夷,但这依然是在人们心里是最重要的日子。是几千年落叶归根思想下灌溉熏陶的敬畏感。虽然在轰轰烈烈的“运动”里,这种感情被压倒最低微,最不引人注目。
但老一辈的人,依旧忘不掉祖先,忘不掉将自己养育大归于尘土的父辈。偷偷的在路边烧着纸钱。
最恼人的就是那些半大不懂事的孩子。走过还不忘将火踩灭,一边要骂人封建毒瘤思想。最后闹来闹去,祭祖就成了偷偷摸摸的事情。
钟家人大早就起来了。因为赶着上山,小队长在挨家挨户的喊人。二妮儿被吩咐去调浆糊。那是白面揉成的一点面粉团,沁出白水(淀粉),然后将白水放到坛子里发酵,这种浆糊不但可以糊对联糊鞋底,也能用来粘信封,家家户户都自己存一点。
钟敬贤右手提着一根光秃秃的毛笔,沾了点墨在信封上写字。这是烧给老太爷以及太奶奶的。因此写的字是繁体,不写字据说纸钱就会被别的孤魂野鬼抢走,所以寄件人和收件人都规规矩矩的写在左下角。其一写着:“付件人:孝子,钟恪平,孝孙:钟敬贤。”中间有一行字:“城隍庙”。冥中收用。“虔备金银财宝冥衣”
写完后,家人就带着一根根用细竹签扎的纸花去山上了。坟地依山而建。有一块坡地,就是村里人放置墓穴的地方。前两年下达的政策是开荒地,大屋刘好一片地都被划开准备开垦。其中就挨着钟家的祖坟。今年就多了一个任务——迁祖坟。
不止钟家迁,其他以前村里的富户,都要从这片土地里迁出去。因此今天是不下地干活。都帮着迁坟的事情。屋外下着朦胧的细雨。这群男人们披着蓑衣沉重的上山去了。背篓装着信封和纸花都打湿了。四妮儿看到小五趴在钟敬贤的背上不停的哭。
因这哭声,她似乎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更加凉了,潮湿的空气贴在前胸后背,雨水的作用,将灰蒙蒙的山林,远处连绵的坡地都洗的水亮。树叶绿的刺眼。大块冷绿的跳入眼帘,突兀的刺进眼睛里。
四妮儿没资格上山,不仅是她,钟家所有女人都不能上山,祭祖,这是男人才有的资格。所以小五大早上就被叫起来,他怕冷又怕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