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一句,江慧嘉还没笑,这妇人倒是自个儿笑了个前仰后合。
江慧嘉微微扯动了嘴角,笑道:“托福吉言,状元不敢说,但愿一切顺利便好。”
同几个邻居告了退,江慧嘉很快回去自己又收拾整理了一番,就带了白果和知娴女官,叫松风赶车,一道去向了城南方向的汴河大街。
袁大郎娘子在帖子上是写明了的,就约江慧嘉在相国寺桥相见。
相国寺桥与汴河大街相交,自南向北,横跨了自东往西的汴梁河。这一带的桃花从来开得比别处早,谢得比别处晚,是汴京城中春日游景胜地。
松风赶车,出了小巷道,很快就上了南街,几番转向,又终于来到了御街上。
江慧嘉撩开车帘,只见街上行人不绝,遥看远处,大道通阔,热闹处竟似不知有多远。
她心中便忽忽而一动,问知娴:“这条御街直通大内罢?殿试便在大内崇文院举行?”
知娴道:“御街笔直,是直通大内的。”
江慧嘉遥想宋熠此时情景,想他前头不久定也在这条路上走过,只不知他此时可曾到了皇宫,是不是进了崇文院,崇文院中气象又如何呢?
崇文院中,钟响三声,众贡士依照会试排名,由外入内。
宋熠排在第二位,而走在他前头的,不是郑锦逸又是哪个?
郑锦逸昂首阔步站到前位,见到宋熠哈哈一笑,热情拱手道:“宋兄,数月前谢祭酒腊八宴上一别,宋兄风采,着实叫人想念啊!好在今日又再相见,你我竟同殿参考!宋兄,殿试上头你可千万莫要手下留情,再输我一回,我可生气了……哈哈!”
他何其得意,会试中他是魁首,便在今日殿试,满殿贡士也要以他为首!
宋熠凤眸微眯,很快压住了眼中凌厉凶光。
他笑了,一派温文尔雅,云淡风轻道:“郑兄竟以为宋某会试上头是在手下留情?”
郑锦逸斜挑嘴角:“原来宋兄已是全力以赴了?”
宋熠淡淡道:“科举之道,是为天子取仕,为天下取仕,不论哪一场,若不全力以赴,岂不是欺君?”
他身量比郑锦逸要高出两寸,这时说话还微微倾身,顿时一股居高临下之感油然而起,郑锦逸不由得口中一堵,一下子竟有些回不出话来。
但他也是心机深沉之辈,这时便轻轻一哼道:“不错,宋兄有此觉悟自然顶好。只是人力有时而穷,世上不如意事总有种种难料……宋兄以为如何?”
因为两人排名靠近,站位自然也极靠近。
郑锦逸说到后一句话时声音就压得极轻,只他们两个听见。
宋熠微微挑眉,唇边只掠过一丝不以为意的淡笑。
便在此时,郑锦逸手一抬,袖口轻轻翻下。
他穿的是青色的儒生袍,外头青色宽袖,里头则是白色的中衣袖子。
然而那青面白底间,却分明团着一块雪青色的轻纱!轻纱一角,如此清晰地绘着一支半开的萱草。
这一块轻纱宋熠不可能会不认得,这是江慧嘉曾经戴过的面纱!
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宋熠唇边笑意陡然僵住。
郑锦逸便直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