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三人的话语,卢象升嘴角,涌出一丝苦笑。
他身为总督,又挂了这个名义上的天下兵马元帅之衔,如何会不知道,不能与弱击强以卵击石的道理。只是,现在的自已,已向皇帝立了击败清军的保证,这趟浑水,却是无论如何也要继续走下去了。
至于要向朝廷多要兵马,则卢象升一是只能指望,杨嗣昌把那些剿匪部队调回来,让他们听从自已的指挥,二是指望能得到辽东援军,以壮大自已实力,只是这两条,想要做到,基本不可能。
因为,时至现在,杨嗣昌熊文灿等人,对自已坚决抗敌的政策极为不满,这些由杨嗣昌统管的剿匪兵马,可以说,他这个名义的天下兵马元帅,却是基本无权调动。更有甚者,这小人杨嗣昌,甚至可能还盼着自已战败,从而向皇帝表明,自已向清人求和的政策,是多么地正确。
而至于辽东兵马,因为现在皇太极正在统兵压迫锦州与宁远,这些辽东兵马,根本不敢调入关内。就算等到皇太极退兵而去,这入关救援的辽东兵马,按皇帝的安排,也只会听从监军太监高起潜的调遣。而那高起潜,却是与那杨嗣昌一样,是一心向清虏求和的苟且之辈。故而这辽东兵马,落在此人手里,自已却是绝对无法指望的。
一股悲凉的心绪,弥漫在卢象升心头。
这多灾多难的大明朝,在这国难当头之际,整个朝廷的文武官员,却还是从上到下,各怀私心,一心只打自已的小算盘,视国家大事为无物。甚至还有诸多小人,心思险恶,以邻为壑,出卖友军而不觉为耻,卖国求荣而洋洋自得,更是实实令人扼腕矣!
而在这一众官员营私内斗之际,这原本就积疴深重的大明帝国,也许,真的只会在无休止的内乱中,走向彻底的衰亡吧。
卢象升心乱如麻,不觉又是一声长叹。
“卢总督,在下有一言,可能直说否?”一直没说话的刘文秀,低声插话道。
“文秀,你但讲无妨。”
“卢大人,恕在下直言,我军现在兵力有限,而清军之势过大,卢大人的计划,怕是一时难于施展。”刘文秀皱眉拱手道:“以在下看来,还不如从我家李大人所言,暂时不与清军进行正面作战为好。”
见卢象升拉下脸来,刘文秀急急补充说道:“卢大人,若不能从李大人的意见,诱敌前往山东的话,我军亦当在琢州据城固守,凭城阻敌,以待有更多援兵到来,方可与清军一战。在下浅见,请卢总督酎之。”
卢象升听了刘文秀的话,不觉陷入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刘文秀的分析,很有道理。
在明显的敌强我弱的前提下,凭城固守,当为最好之选择,如果强要出头去与清军交战的话,那么,自已可能真的只会以卵击石了。
而如果能据守涿州的话,那么,有这2万兵马在手,定能将涿州城守得固若金汤。相当于在清军南下的道路上,牢牢打下一颗难于拔除的钉子,绝对可以大大延迟清军南下之速度。那么,等到各地兵马终于到来之际,再与清军正面对决,却是胜算大得多了。
卢象升不是个固执迂腐的人,在听了诸将的意见后,他便迅速地作出了判断。
“各位所言,皆是有理,现在我军兵力有限,又难有外援,为保全实力,以待更多兵马到来。就如文秀之建议,全军兵马,从明日起,兵进涿州,然后凭城固守,抗击清军!”
“得令!”
王朴虎大威杨国柱刘文秀四人,齐齐单膝跪地,大声领命。
次日,卢象升统领兵马,从京城永定门离开,一路南下,直往涿州而去。
大军方行不远,一件让卢象升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杨嗣昌以兵部的名议,派人追上卢象升的军伍,说是已征得皇帝同意,为加强京师守备,要强行调走王朴部与刘文秀部兵马,另有他用。
听到这个消息的卢象升,几乎惊呆了。
在仔细看过那盖有皇帝印玺的谕令后,他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便摇晃着朝马下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