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缘奇妙,孰可言说。
不过接下来,卢象升询问各人兵马数量之时,他所得到的数字,却令他大为失望。
原来,这些入援兵马,并没有卢象升所想象中那般多。象大同总兵王朴,带了4000兵马,山西总兵虎大威,则带了3000兵马,而前段时间与唐军交战以至损失颇重的杨国柱,则只带了2000兵马。再加上卢象升自带的宣大5000精锐兵马,不过1万4000余人的兵力。
卢象升算得清楚,就算十万清军分兵三路,那一路也有三万余人的军兵数量。若仅凭自已所拥有的这点兵力,莫说消灭这一路清军,只怕是给这些战力精悍的精锐清军,塞牙都不够。
不过,深知大明官军内情的他,心下也知道,象王朴、虎大威这些人,倒也不是对自已有意见,而刻意少带兵马。他们之所以只带了这么点兵马前来,完全是因为这些将领大吃空饷,喝兵血,除了将钱饷用于自已享乐外,便主要供养是自已家丁。而部下军兵,却多是粮饷不继,饥寒交迫,连维持生存都尚是困难。这种卑鄙恶劣的做法,最终导致,兵册帐面上的兵员数量,与实际军营中的军兵数量,相差极多,几乎完全是两回事。
卢象升悲哀地想道,官军这个吃空饷的毛病,在大明朝中,怕是全国各地莫不如是。也许,唯有那与国朝统兵方式完全不同的唐国公李啸,其部下军兵,没有这种恶劣行径吧。
卢象升用一种求援般的目光,望向跪在最后,一直沉声不语的刘文秀身上。
“刘文秀,你次入援京师,却是带了多少兵马而来?”卢象升轻声问道。
刘文秀抬起头,这位年方二十的青年将领,面目俊朗,目光如电,他朗声答道:“禀总督,在下奉我家李大人之命,共率唐军定北营兵马近5000人,入援京师。”
听了刘文秀报的这个数字,卢象升不觉精神一振。
好么,一个唐军的游击将军,所带兵马,竟比这些一省总兵所带数量还要多得多,倒是令自已刮目相看呢。
卢象升瞬间又想到,自已前段时间,还与这些唐军定北营的军兵,在金汤城外打了个你死我活,心下不觉惶愧不安。
幸亏李啸深明大义,未下死手,自已才得以率部逃回万全都司。而在朝廷与李啸议和后,包括自已二弟卢象观,以及现在刚晋为副总兵的杨国柱,还有那一众被俘的宣府镇中高级军官,才皆被唐军放回。
说起来,倒是自已,欠了这李啸一个莫大的人情。
想到这里,卢象升只觉得脸上隐隐有些发烧,他轻叹一声,缓缓道:“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想当初,本督受人蒙弊,竟与唐国公起了争端,以致互相攻伐,实是令亲者痛而仇者快啊。于今之日,李大人派出恁多兵马前来入援,足见其一片赤忱报国之心。本督心下,何其惶愧矣。”
卢象升说完,王朴等人皆觉脸上发烧,心下更是妒羡交织,难以名状。
这时,山西总兵虎大威,冷哼一声道:“卢大人,这唐军所来之兵马虽多,只怕多为敷衍之辈,恐难当大用。我山西兵马所来虽少,却是久经战阵,人人精锐,这质量不同,又孰可一言轻定乎?”
听完虎大威这酸溜溜的话语,少年气盛的刘文秀心下不忿,便冷冷回道:“虎总兵这话差矣!我唐军此来,皆是精锐之士,岂有以次充好,敷衍塞责之事。若虎总兵心下不服,当可选派军兵,与我军较量一番便是。”
“哼,你,你以为本兵不敢么?!”年近四十的总兵虎大威,被年仅二十岁的游击将军刘文秀这般顶撞,顿觉脸上挂不住了,他绷着脸吼叫着回道。
见两人言语相激,虎头椅上的卢象升,顿时拉下脸来,他怒喝道:“住口!现在国难当头,你二人不思如何合作抗敌,反在此口舌争执,自生嫌隙,真真成何体统!”
卢象升说完,便站起身来,对刘文秀大声说道:“文秀,你且带我去你唐军军营内观详一番,本督久历军阵,一看便知,唐军所来之部队,其真实战力,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