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进攻南部城墙豁口的鞑子,比喻成一块硕大肥厚的面包的话,那么尽力冲锋的李啸军骑兵,则是一把虽然小巧,却是极为锋利的小刀。
这把锋利的小刀,瞬间把这块厚实宽大的面包,切成了两半。
只听得连声的惨叫与马蹄声混杂在一起,手中骑枪直挺的李啸军骑兵尽力冲锋,有如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将拦在前行道路上的任何物体,都统统冲开,全部刺死踏死。
在李啸军骑兵透阵而出之时,骑兵队的速度已是十分缓慢,这是因为,马蹄下面是层叠的尸体,这大大延缓了冲刺的时间。
只不过,李啸军这凌厉的透阵一击,南面城墙豁口处,已是勉力而战的鞑子军阵,终于彻底崩溃了。
放眼过去,刚才还汹涌进攻的大群鞑子,现在却有如退去的潮水一般,每一个人都被李啸军骑兵这凌厉恐怖的武力所震骇,和同样崩溃的百姓们一样,纷纷掉头而逃。鞑子们狼奔豚突,四散逃窜,秩序大乱。
只不过,体力已近透支的李啸步兵,再也没有力气追击他们,每个人都在原地大口喘气,一脸庆幸至极的表情。
如果没有骑兵队这次冲锋突击,也许,首先崩溃的,将是自已吧。
骑兵队按李啸的命令,没有追杀这些溃兵,而是掉头转向西墙,再从西墙绕至北墙,准备与里面正在拼死抵抗的李啸军步兵,给进攻北面城墙的鞑子,来个前后夹击。
“全体骑兵出发,全力挡住李啸骑兵!”甲喇额真爱巴礼,悔之无极,声嘶力竭地对身旁的三百多名骑兵吼出这句话。
鞑子骑兵们立即怪啸着,纵马前冲而去。
晚了。
已重新充分加速的李啸军骑兵,从西面城墙头兜转过来,尽力冲锋的楔形战阵,有如一根凶狠恶毒的巨大尖刺,狠狠地戳入北部城墙下的鞑子军阵后部。
后.庭爆.菊!
同样如同一块硕大面包般的北边城墙处的鞑子军阵,立刻也被这把锋利的小刀瞬间切开。
鞑子们终于全部崩溃了。
他们如南面城墙的鞑子一样,纷纷慌不择路地掉头逃窜。
此时,甲喇额真派出的骑兵,刚刚赶到。
而这时的李啸军骑兵,已重新入得堡内,前面的枪盾战阵,亦是重新布防。
有数名兜不住坐骑的骑兵,直直地冲向那已重新布好的枪尖森林,立刻被捅了个人马全穿。
余下数百名骑兵,见势头不利,无奈之下,只得拔刀退回鞑子本阵。
已杀得一身是血的李啸,同样没有令人追击。
因为战至此时,李啸军中,再没有人有这样的体力了。
城墙上,残余的被掳明军,见得已方大势已去,纷纷向李啸军下跪投降。
这场生死只在须臾,胜负只在转瞬,艰苦危险至极的守城战,终于结束了。
甲喇额真爱巴礼,眼中的凶悍之色已是荡然无存,他一脸呆滞地令人清点现在全军人数尚有多少。
很快,结果报上来,现在全军除了那三百多名骑兵外,余下的步兵中,女真军兵为460人,蒙古军兵为246人,汉军为285人。
大败仗!
彻底的大败仗!
没想到啊,拥有数千之众精锐兵力,作为旗主德格类最为看重的亲信甲喇额真,久经战阵惯经沙场的自已,竟会这般窝囊地败在这个狗入的明军把总李啸之手。
这般耻辱,足以将自已过往的荣耀,一扫而光!
李啸,若来日再战,本将不把你这狗贼斩成肉酱,誓不为人!
“传本将军令,舍弃明国百姓,押上辎重就此退兵,近回大同镇,与旗主大人汇合。”甲喇额真的命令,有气无力。
“主子。。。。。。”
见得甲喇额真爱巴礼这般颓唐,牛录额真塔喇木、查布禄等人,皆是眼含热泪,喉头哽咽。
只有那早先打败仗的牛录额真拜克图,以及那汉军副参领班志富,脸上虽也挤出一副惨淡之色,只是爱巴礼能感觉到,这两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伤心。
这两人现在的心思,爱巴礼自是清楚。拜克图是因为大家都打了败仗,故再没人会轻易嘲笑他这个败军之将。而汉军的班志富,则是因为此战汉军出力甚多,自已再不好拿他顶缸并取其性命。
黄昏之际,甲喇额真爱巴礼,率领一众鞑子余兵,押着粮草辎重,旗帜散乱地缓缓南撤而去。
看着敌军这般狼狈离去,金家庄堡处,响起一片几乎震破耳膜的欢呼声。
“万胜!”
“万胜!”
“杀鞑子,得功名!”
“杀鞑子,上天庭!”
从这场艰苦卓绝的守城战中,最终存活下来的李啸军军兵,放声嘶吼出心中的喜悦。也有一些军兵,想到这场死伤惨重的战斗中,原先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现在已是阴阳两隔,不由得纷纷放声痛哭。
被笑声与哭声环绕包围的李啸,无声地站立城头。
一手执刀伫立,一手平按雉堞,已然目送鞑子远去的他,看着金家庄堡破败的城墙下,那遍地堆叠如山的百姓尸首,坚强刚毅的脸上,有着隐藏不住的哀伤。
漫天如血余晖的映照下,肃然站立的李啸,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