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后世的李啸知道,从今年开始,不过10年的时间,煊赫百年的大明帝国,便将走向其终点。
想到这里,李啸心下,不由得一声长叹。
“陈先生,凡事也不可太悲观。李某相信,事在人为,我大明虽国势艰难,但毕竟架子尚在,还没有到风一吹就垮的地步。”李啸安慰他道。
陈子龙脸上露出苦笑,他望着李啸说道:“学生请问大人,流寇与鞑子,何者最能动我大明根基?”
看着直视自已的陈子龙,李啸在想,自已能把历史的真实未来走势告诉他吗?估计就是自已全部直说了,这陈子龙也未必能信吧。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而道:“以本官看来,对我大明危害之急切程度而言,流寇为先,鞑子其次。但最终最根本的危害,却是鞑子为重,流寇为轻。因为流寇是为夺我大明之江山社稷,而鞑子却是要亡我华夏之衣冠文明。”
“大人之言,学生亦然之!”陈子龙长叹一声,又复说道:“现在流寇猖獗,所到之处,一片狼籍,并且胁迫良民,令其加入贼众,以致大明四处崩坏,人心背离,着实可恨之极。”
李啸看着陈子龙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低声说道:“陈先生,依本官看来,流寇猖獗,固然是有野心家窜捘之故,但究其根本,还是在于朝廷之政失当。”
未等陈子龙回答,李啸接着说道:“从天启末年到崇祯初年,陕甘等地,连连灾荒干旱,朝廷失于赈济,反而大力搜刮粮饷,如此一来,百姓本已在死亡线上挣扎,如何经得起这般盘剥。是故弱者填沟壑,强者树反旗,以本官看来,现在这流寇遍地之困境,首为祸者,当为朝廷治政之责也。”
陈子龙沉默了,久久无言。
李啸复说道:“然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大明现在如此沉沦,正是仁人志士奋发用命之际!我等身为大明官军,更应努力奋发,以期尽已之力,以拯艰难国势。”
陈子龙赞叹道:“大人忠肝赤胆,一心报效国家,倒让学生佩服得紧。”
李某笑了笑道:“只不过李某的赤凤堡,尚为草创,若得诸如陈先生这般高士前来相辅,让本官援为臂助,则不胜欣然矣。”
李啸说完,用一种热切期待的眼神看着陈子龙。陈子龙脸上挤出淡淡的笑容,陷入沉吟之中。
他听得出来,李啸说这般话,不过是为了延揽自已。
只不过,虽然自已对李啸亦极为欣赏,但毕竟现在自已还在巡抚李懋芳处做事,虽自已未明白承诺成为李懋芳的幕僚,但却也不好就此弃其而去。
况且,李啸的赤凤堡,也确实小了些,让自已发挥的空间不大,李啸这人,也还需再观察观察再说。。。。。。
一旁微笑喝茶的李啸心如明镜,陈子龙这般犹豫的表现,已在他意料之中。
他知道,陈子龙现在尚不好做出决断。只不过自已却也不急,如能利用与自已关系良好的陈子龙为自已在巡抚李懋芳处多说些好话,倒亦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陈子龙转移了话题,谈到了近来的时局。
“朝廷刚刚任命了兵部右侍郎陈奇瑜为五省总督,以总管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专门惩办流贼。此事,李大人听说了吧。”
“嗯,本官看过邸报,已知此事,有了这个陈大人总督军务统一指挥,各省军兵,当可形成合力,剿灭流寇,自是更为得力。”
“李大人,现在朝廷重兵,皆在以上数省。学生与巡抚大人谈及此事时,却发现巡抚大人一脸忧色。”
“哦,巡抚大人所忧何事?”
“巡抚大人忧虑的事,若这些流寇兵马,跃出重围,前来我山东,却是危矣。且近日有哨探来报,现在兖州与河南交界之地,就有多股流寇活动。”陈子龙脸色凝重地说道。
“那巡抚大人可曾在山东边境多安排兵将以防卫?”
“李大人,此事休提!巡抚大人为保靖地方,本意要总兵刘泽清等人派兵至边境处多加防范。岂料刘泽清因上次巡抚大人不同意发兵攻打贵堡而怀恨在心,一直消极应对。不是说兵马不齐整,便是说粮饷不充足,推三阻四,拒不派兵。巡抚大人心下虽极为不满,却是无可奈何啊。”
陈子龙说完这段话,不觉长叹了一声。
陈子龙言毕,端茶细呷,却没有看到,他说完这段话时,李啸双眼顿时一亮。
一个新的谋划,在李啸脑海中,有如电光火石般闪现出来。
陈子龙断没想到,这段纯为抱怨的无意话语,却成为了李啸奋起的一个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