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夜晚,两人一前一后在沙漠里奔行了整整六百里!这是一万宋军护送耶律骨欲走了三天三夜的路程!
若不是耶律骨欲急于赶回辽国中京去求援,而韦贤达为了讨好耶律骨欲往死里催促将士们急行军的话,这段路就应该是步兵七天的行程。
而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呼吸中感觉到空气里有了些许潮润之意,完颜闍母顿时大喜,到了黄河边上了!
只要到了黄河边上,就再也不怕他追了,一方面这爪黄飞电是天生的游泳健将,另一方面,到了黄河就到了兴庆府了,你辽国人总不能当着西夏皇帝杀我金国使者!
他狠了狠心,用力在爪黄飞电的后臀上抽了一掌,把你最后的力量使出来吧!只希望你累不死,这里距离河边绝对没有五十里了,最多也就三十里!
他这里欢天喜地,后面白胜就很是烦躁,当初他带着麻魁护送耶律骨欲回转兴庆府时走过这里,知道这里距离黄河边已经很近了,渡河不是问题,问题是过了黄河就是兴庆府的城墙!
这一段黄河就是兴庆府的护城河。
真的要在兴庆府杀人么?他不是不敢这么做,更不会照顾西夏人的情绪,他只怕他到时候杀不了。
所以他也不留任何余力了,将全身功力全部提聚起来灌于双腿双脚,整个人如同贴着沙面飞行一般。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身体其它部位完全没有了任何抵御能力,因为他的内力已经全部灌注在下肢之中。这是若有什么暗器或者掌风袭向他的上身,那么他的飞絮功根本使不出来。
如果耶律骨欲看见这一幕,定会把白胜当做神仙下凡,只因白胜现在的速度已经远超前天黄昏时的沙漠冲浪的方金芝!当真形如闪电。
他这一拼命之下,形势顿时发生了显著变化,追与逃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短,只剩下不到三十丈了。
完颜闍母一边策马一边回头,看见距离在缩短,吓得亡魂皆冒,而当他再一次目视前方时,却惊愕地发现前面出现的竟然不是波涛汹涌的黄河,而是横亘南北的军营!
连营。沿着整个黄河东岸平铺出去,南不见头,北不见尾,给人的感觉是眼前的连营与黄河一样绵长壮观。
三国里的八百里连营是夸张的说法,但是眼前这连营也不知道有多少里路,要想前往兴庆府,就必须通过这道不知纵深几许的连绵军营。
甚至不用看连营上方飘扬的旗号,完颜闍母也知道这必是大宋的军队。西夏的军队不会在黄河东岸扎营,没有自己围困自己的道理。
大宋的军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不是说大宋与西夏之间的战争是屡战屡败么?这一瞬间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必须通过这道连营,此时已经没有可能绕开连营去兴庆府的侧翼了,因为那样势必会被“耶律大石”追上。
指望着大宋帮金国人说话阻止耶律大石么?连想都不用想,当初完颜宗望去京城想要见蔡京一面都见不到,蔡太师岂是谁想见都能见的?若不是蔡京的儿子蔡攸表示友好,宗望出使大宋就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结局。
即便如此也没落得什么好结果,因为蔡攸下台了,被流放到琼州采燕窝去了,据说流放他的主要原因就是他提出了联金灭辽的主张。
由此可见大宋朝堂是何等的偏帮辽国,所以指望着大宋士兵来调解是不可能的,闹不好还会把自己抓起来送给耶律大石。
为今之计,唯有冲营!只希望大宋的将士只防备河西而不防备河东,更希望他们能因为自己单人匹马而轻敌,如此或许有冲过去的可能。
“来者何人?站住!”
爪黄飞电的蹄声敲醒了大宋沉睡的哨兵,完颜闍母猜得一点也没错,大宋军营里守夜巡逻的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黄河河面以及河西的城墙,至于东面的沙漠,只要来的不是千军万马,又有什么打紧?
所以各个将领布置在自己军营东面的哨兵本来就少,而且还都是睡觉的。
西夏都请来辽国的枢密使来调和了,这场仗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只等汴梁城传来皇帝的旨意,允许大家班师回朝,就可以论功行赏,过上一段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但是这匹骏马却是干什么的?偷营劫寨?偷营劫寨不可能是单人匹马啊,让他停下他还不停,嘿,这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了,弟兄们,给我拦住他!
惊醒的哨兵和那些穿戴着盔甲睡觉且被惊醒的士兵们蜂拥而上,必须拿住这捣乱的家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完颜闍母当然不会停下马来解释什么,不管谁上前拦截,只在马上就是一记劈空掌拍出,他这劈空掌比起耶律大石来还差了不少火候,但是对付十个八个大宋军卒就再简单不过了。
刹那间大宋士兵稀里哗啦倒下了一片,各个哭爹喊娘,召唤同伴来帮忙。
完颜闍母没有下死手,他不想杀掉一个大宋的士兵,这不是他有什么仁慈之心,而是他在给自己留后路,万一冲不过去被大宋的武将给拦住了,他没杀大宋士兵就还不至于与大宋军队结成死仇。
除此之外,双方的语言不通也是个问题,大宋士兵怎会有说女真话的?几十万大军里面一个都没有,那时候就不兴学外语。而完颜闍母却也不会说汉语,所以冲营者与拦截者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上的沟通和交流。只有拦截和清除。
……
太监通常都起的比较早,童大帅身为太监,当然也养成了这一良好的习惯,闻鸡起舞,练一练他的先天至阳诀。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享受这种早期的愉悦怎么能行?所以他每天早晨练完功夫之后都会召集众将点卯,不论有没有战事发生。
我这当元帅的都起这么早,你们这些当将领的如何可以睡懒觉?
所以在完颜闍母冲营之前,童大帅已经在帅帐里召开了每日例行的军事会议。
今天早晨童大帅就表现的很不高兴,“种师道的西军怎么还没来到?这都多少天了?难道说横山真的那么难打?”
合着童大帅根本不知道西夏的三十万大军去打延州城了,还在按照他的五路伐夏计划说事。
按照计划,其他四路大军分头推进,在拿下各自的军事目标之后同时进攻兴庆府,在贺兰山下完成合围,而现在却只有四路大军完成了计划,并且完成的异常轻松,这就令童大帅对种师道不满起来。
别人都这么轻易的获得了胜利,为何你一代名将种师道反而拖了后腿?
别管童大帅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计于诸将,总得有人接一下话茬才算上路,不然童大帅岂不是很尴尬?
因此展人龙就说道:“禀大帅,末将曾听人说起,说横山的步跋子是西夏三军之中最强的部分,或许种经略攻坚不利也是有可能的。”
童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咱家岂会不知横山难打,正因为考虑到横山难打,才把横山交给了最强的种师道去打,可是现在看来,种师道枉称最强,还不如你们四路将帅,莫非他恃宠而骄,倚老卖老,想让本帅到他的延州会师不成?”
这话已经是非常严厉的指责了,虽然是在背后,可以想见,若是日后童贯把他今天的话说给皇帝听,种师道被撸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没有人敢接这个话说下去,顺着童贯去指摘种师道不行,因为没人有这种资格;而反过来帮种师道说话更不行,那是妥妥的找死。
就连童大帅比较赏识的展人龙都不再说话了。带着青铜面具的白胜始终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而平时最喜欢给童大帅拍马屁的韦贤达又不在场。
童大帅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传我军令,再派一批探马去横山延州一带打探,看看种师道进展到什么地步了,若是他真的在故意拖延军机,哪怕他资格再老,咱家也要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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