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军中严酷而紧密的日常操练当中,被迅速消磨去过往的大多数恶习和积弊还有自卑,而迅速蜕变成一个立誓要为天下受苦人讨回公道的义军士卒。所以他更需要立下功劳来证明自个儿。
他还记得那位大人,在点校他们这些士卒时说过震耳发聩的话语。
“表面上看,欺压你们的乃是这些大户和胥吏。。”
“但是根子上则是大唐朝廷治下,这混帐透顶的规矩制度,在维护和纵许着这些抽骨吸髓的祸害”
“世世代代的鱼肉和盘剥走你们的最后一点指望。。”
“我们义军军要打击的目标,不是仅仅只是针对某家某姓的势力,”
“而是针对的是这个世道,这个扭曲败坏的吃人世道!”
“凭什么宗族尊长压榨旁支庶出就合理合法?”
“凭什么官吏和豪强就可以滥用律法,对普通百姓为所欲为?”
“凭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再努力再拼命,却只能吃糠吃稀,”
“却必须世世代代的把自己劳作的所有,进献给那样什么也不做就坐着享受的贵人?”
“还要欠下他们一屁股的债,靠卖儿卖女粉身碎骨也没法偿还下去。。”
“凭什么说这样的压榨压迫,就是合理合法的,是所谓的天理天道?”
“所谓的天补平均,就是代劳老天破灭这个不公平的世道,革了朝廷时代自称的天命和气数。。”
“为世上大多数受苦之人,闯出一条可以安居乐业活下去的路子,”
“当最终山顶雪崩的时侯,是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也被称为《天(补)平(均)九问》,而随着那些来自怒风营和讲习所出来的说书人,而在义军士卒当中广为流传起来。虽然限于他的水准只知道这听起来很有道理而已,但是也不妨碍他那颗跃跃欲动的心思勃发了。
他正在想念着这些种种,而一边慢慢挤过人群的间隙,向着四时馆的墙根下靠拢过去,那里有个眼界很好的位置,方便观察着出入街市上的形形色色人等。因为,这四时馆乃是靠近港市方向的子城当中一大馆驿,周边更是各色行栈、邸店、客舍的汇集所在,也是他们这次监视和探查的重点区域。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靠近自己选定的位置,就突然被街上涌过来的一行人,给横冲直撞不由分说的挤到一边去,差点儿没有摔了个马趴,就连脚下的草鞋都被踩掉了;只见,领头的正是一名背甲挎刀的义军头目打扮,手里还擎着作为开道的小旗;而身后跟着商旅打扮的十数人,看起来就是一伙新进来到广州的行商及童仆而已。
只是当他重新挤过去想要把鞋捡回来的时候,却突然身子一僵;因为,其中一名脚夫打扮的粗壮汉子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让卫小狗儿头皮发麻而只觉得背上毫毛都要站立起来了,就像是一只受惊炸毛的真正狗儿一般的,连掉落的草鞋都不敢捡了,而赶忙退缩到墙角上做出畏缩的样子来。
毕竟,作为一个长久混迹街头的乞儿兼扒手,最是擅长趋利避害的本事和眼色。日常里通过细微处察言观色的手段,来确定那些是合适的目标,那些是毫无油水的存在,那些具有得不偿失的风险,那些又是不能冒犯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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