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土产有生金、银、铜、铅绿、丹砂、翠羽、洞緂、练布、茴香、草果诸多名目,时常沿山中多条水系放流而下,以售于平原地区各逐其利,因此作为各洞的上层大人们过的还是颇为豪富,动辄阡陌绵连于山野而庄园连云,役使奴婢僮仆数以成千上万。
而其中各洞主多择选了领下勇猛健壮者,操习刀枪弓弩而谓之洞丁。这些洞丁往往劲捷能辛苦,穿皮履善射猎,上下山不顿。其相仇杀时彼此布阵,各张两翼以相包裹以人多翼长者胜之。因此这些西原蛮的部领大人、洞主们,平时就没少为山地水源草田林木之类归属,而频繁的发生械斗乃至世代的仇杀不休,也练就了颇为彪悍无畏的民风和血气(传统)。
虽然他们平日里就相互争斗不休,维持着相互鬻口为货,掠人为奴婢的传统;但是一旦有强人手腕将其统合做一处;那就会变成外出寇掠、肆虐地方一大祸患了;在历史上断断续续持续贯穿了上百年,叛服不定的“黄氏洞之乱”,乃至十多年前为南诏所诱的七源洞大首领兼刺史李独由,引南诏入寇的土人朱道古所在门山部,就是其间最好的写照。
而如今乘时而起的罗氏大部,显然亦是其中想要师法先人的后继者之一。事实上,他这个奉义之名都是前代罗部大人所聘的塾师给起的,取其忠奉节义之义。
但罗奉义并不是天然受人拥戴的长男,也不是前代大人最喜欢的幼子;却能够在十几个同辈兄弟当中,以粗豪的外表和令人鄙薄的做派,脱颖而出乃至笑到最后,显然不是运气使然的事情。虽然一贯有所传说他是被祖神所眷顾的星命之选云云。
这一次他所出身的罗氏大部兼带那些附庸部众,拢共拉出三万洞丁而裹挟西道江沿岸各部,自此号称五万大军的阵容,当然不只是为了寇掠区区几个州县财帛子女的胃口而已;按照他那位早年从南诏败军中收留下来的谋士段阶所言,如今唐廷暗弱而内乱不止,安南海陆困绝又逢内讧,合该是罗部崛起称据之时了。
更妙的是就像天意使然一般,他的大军才出得富仙山,就撞上了前来寻找姻亲为外援的汉地豪强代表,这就更加师出有名的好办了。他如此思虑着,就见自己的亲都长匆忙越过喝得东倒西歪的人群,而面无表情的给他送过来一封绸布包裹的事物。
“既然有更好的名义,那些人也就没有用处了。。”
片刻之后罗奉义突然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都拉出去砍了祭神吧。。”
霎那间纹面的彪悍士卒冲进来,将堂上正在饮宴当中的头领当中,某些做唐人打扮的给不由分说拖出去,又变成托盘上血淋淋的首级奉了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和他脸上似曾相识的表情,不由让某些人想起了多年前尚且年轻而粗壮的他,带着数十名随从赶回来闯入病重垂危的部领大人居所,然后将整个庄园变成血色的那一幕。
“喜事啊,真是大喜事了。。”
然后,罗奉义才对者犹自表情各异而沉寂当场的洞主、峒将们,意犹未尽搓着油腻腻的粗短手掌朗声道。
“是汉家的都护邀我去讨贼呢。。”
“祖神保佑,我罗氏大部入主安南的时机已经到了。。”
“凡大(红)河流经之地,汉家的田土,财帛子女尽管取用呢。。”
“大家都可以做刺史、将军,还有大罗城中的珍宝财货,等着我们去享用呢。。”
“大头领完赛(万胜),。。。罗王完赛。。”
当即堂下一片欢呼雀跃的叫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