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平静的说道:“过去的那么多年,边境不安,越国人数次入侵,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穷。”
“……”
“国中不知所产,所产不知何出。”
“……”
“但这些年来,两边贸易往来何等繁荣,边境可还有战事?可还需要战事?只要能把这样的情况延续下去,你们国中能养活自己,而我大炎王朝也能与西域建立稳定的通商,如此长久之计,何乐不为?”
“……”
“一城一池的得失,从不在朕的眼中。”
“……”
“朕看的,是天下。”
黎不伤只觉得全身发冷。
他从来都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觉得自己胸中所图者大,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只今夜,只祝烽的几句话,就把他这十几年来的努力全部击溃。
他并没有隐藏得很好,所图者,也只是一方小小的天地。
真正胸有沟壑,并且敢于放手去做的人,是祝烽。
他以为自己谋划了这么久,挑起各种战火,借炎国的兵力打击夏侯纠,就能为自己扫清障碍,重回越国,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在祝烽的预料之中。
而自己,才是他的路。
他的确成功了,他想要回去,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的计划已经完全实现,可同时,他也败了。
一败涂地的惨败。
这时,一阵凛冽的风袭来,卷裹着浓烈的腥味,不知是淤血搏杀中尸山血海中腾起的血腥味,还是大地经过这沉闷的一夜散发出的土腥味,刺激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而这样的腥风,好像反而吹散了沉重的夜色,在远处的天边,隐隐的透出了一点晨光,将这里每一个人脸上疲惫又沉重的神情隐隐的照了出来。
祝烽经过了这一夜,眼神却仍旧沉静明亮。
他看着黎不伤,看着黎不伤身后不远处的陈文枭,然后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
“夏侯纠……朕已经帮你处理掉了。而陈家的人,想来,你也已经想办法处理了。所有可能阻挠你的障碍都已经被清理了,你可以回去了。”
黎不伤仍旧不动,只红着眼睛看着他。
抓着南烟那只胳膊的手,却在不动声色的用力。
祝烽仍旧平静的说道:“只不过,在离开之前,有一样东西,你得还给朕。”
黎不伤下意识的看了南烟一眼,咬着牙,用最后一点倔强支撑着自己,狠狠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祝烽淡淡道:“朕说的,是兵符。”
“……!”
一听这话,心平的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了慌乱的神情,她正要说什么,却被南烟对着她不动声色的摇头示意打断了。
她咬紧下唇,低下头去。
而黎不伤的呼吸也是一窒。
虽然刚刚,祝烽说的那一切已经将他的过去打得粉碎,已经没有什么能更让他震惊的了,但“兵符”二字,还是打乱了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伸出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黢黑的,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东西。
正是刚刚调度了泰宁卫和福余卫的兵符。
黎不伤道:“这,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