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森眼见着自己的手榴弹和龚连生一同进了炮楼,心中那个悔,可是错已铸成,悔也无用,待一声巨响之后,李树森冲进室内,烟雾中见龚连生双手抱着条腿痛苦不堪样子,心中苦极,随后又是一喜:毕竟龚连生这条命还在,看样子问题不是太大。
龚连生见李树森冲进来,咬着牙吼道:“快!上面!追!”
李树森闻言更不怠慢,抢身上楼,见二楼空无一人,本想再追上三楼,可眼见窗户洞开,便探头向外看了两眼,却见西村身形踉跄正向南跑。李树森见了心中大喜,心道跑不了你个大狗熊。当即纵身跳出窗户,直追西村。
李树森身体无伤,脚步轻盈,脚下飞快,这与西村又是不同,西村身体已伤,血流不止,更加上惊吓,此时能勉力逃命,全凭的是一股求生欲望。
李树森边跑边喊:“西村,你跑不了,你的死期到了!”
西村边跑边回头看,眼见着李树森手中提着短枪追来,且二人距离越来越近,而自己手中一物没有,心中更加恐慌,更是没命的跑。
可是任他如何的拼了命的跑,那两条腿就像不是他的,再不听他拿唤,身子一个前倾,冲身于地,一口气上不来,就此亡命。
李树森见前面西村倒地,心中自是开心不已,小心欺将过来,眼见着西村一动不动,有心向前查看,可又担心西村使诈,想起此前队长曾言,此次活动绝不留一个活口,当即抬手补了一枪,见西村一动不动,知道确实是死了的,这才收了枪向前查看,见西村背部有血肉模糊,原来有两块弹片嵌在他背上,想来是自己投的那枚手榴弹爆炸所致。
此时其他战士跟随而来,见西村已死,当即同李树森一起返回,向华金起汇报情况。
此一战连同西村共十三名日兵全部消灭,缴获轻机枪一挺,三八大盖十一支,手枪一支,整个过程不足半个小时。
华金起让人对龚连生作了应急包扎,并让战士用门板抬了火速撤出阵地。
带队回去之后把整个过程向支队领导作了汇报,支队领导当即探视了龚连生,并安排他养伤,随后对一大队一中队进行了嘉奖。
至此,孙白洪由于龙西昆叛逃而郁堵于胸的这口恶气,才稍稍平舒。
一个月之内,击利国峄、打塘湖,连续两次的袭击津浦线之战,时间短促,干净利落,以个别重伤代价取得全部消灭日军的胜利,在意义上重大。
为此运河支队领导层三天之后作了总结,胜利的原因为:一,对敌人情况侦察得详细具体,制订战斗方案具体明确,每个参战人员都明确自己的战斗任务;二,都有内线人员作内应,不仅得到确实具体的情报,而且都在关键时刻为我参战人员顺利进入据点立下首功;三,参战人员都是经过挑选,每个人不仅有抗日觉悟,而且都是勇猛善战的战士。
文中暗表,塘湖周庄据点立下战功的郑继绪,战后加入运河支队,可不久又叛变,殊为可惜!
总结会议临近结束时,运河支队政治处主任文系净从山里回来了。
带回来一个重大信息。
文系净:“峄县支队高层领导人员调整了。”
座中诸人皆是一惊。
孙白洪:“调整?”
孙白洪微微一愣,然后转头看了看朱木石,见朱木石也正转过头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点点头。
孙白洪叹道:“调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座中诸人皆知孙白洪语中之意。
西邵楼之战,峄县支队二大队参谋长孙白聪和直属大队赵参谋长英勇牺牲,更有战士伤亡达一百余人,如果这个还不能引起鲁南军区领导的震动,那可就奇了怪了。
关于此战之惨败,孙白洪与朱木石、邵涧幽、胡泰员、文系净等一干运河支队领导曾作过探讨。
峄县支队长潘振武系兼职,而其本职工作是民主政府峄县县长,峄县支队政治委员纪十化也系兼职,其本职工作是峄县县委书记,如此一来无形之中便削弱了对峄县支队的领导能力,此次西邵楼之战,可谓惨败,不能说与支队高层领导乏力没有关系,更准确的说与此二人不能主持部队工作有关。
朱木石:“哪个接替潘队长?”
文系净:“刘炳才!”
孙白洪:“刘炳才?”
文系净:“对,刘炳才!”
孙白洪奇道:“刘炳才又是何方神圣?”
文系净:“一一五师六八六团二营营长。”
孙白洪神情有些奇怪,看了看文系净,欲言又止。
朱木石:“这个人厉害。”
孙白洪转头看向朱木石:“你认识此人?”
朱木石:“我在山里时,曾经听过这个人一些事情。他是江西人,年龄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是算得上是一个老红军了。经历过中央苏区五次反围剿,参加过平型关战役。此人的阅历极为丰富,死人堆里不知钻过多少回了,这是你我,以及在座诸位任谁都不能比的。”
朱木石寥寥数语,却是震惊了在座任何一个人。
邵涧幽双目闪光,兴奋的向文系净说道:“你还有没有这个人的详细信息?”
文系净:“有!”
邵涧幽:“嗨,既然有,还不快快说来,少在这儿吊我们大家的胃口。”
此语一出,众人皆笑。
胡泰员笑道:“这里就数你沉不住气。”
孙白洪:“文政委,你就别吊大家的胃口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再不说,咱们的邵队长要找你麻烦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阵阵笑声倒把个邵涧幽弄得个满脸绯红。
文系净:“好。大家可听清了。”
说着掏出一个笔记本,翻了几页,然后开读:“刘炳才,江西省永新县人,时年二十五岁,民国一十九年于永新县参加中央红军第三军团第二师为战士,此后不久加入中国共产党,经历过江西中央苏区的一、二、三、四、五次反围剿,民国二十三年参加了两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后,参加了红军东渡黄河出征山西的战役,尔后又参加西征,至抗战之前,历任班长、排长、连长之职。”
“民国二十六年,抗日战争爆发,红军编为第八路军,在一一五师三四三旅六八六团任连长,参加过平型关战斗、广阳战斗及黄河河防、保卫陕甘宁边区等战斗。”
“民国二十七年,在鲁西地区参加过在樊坝歼灭伪军、在梁山歼灭日军的战斗,经历了陆房突围。”
“民国二十八年,参加了创建鲁南抗日根据地的白彦战斗,任命峄县支队支队长之前为六八六团即上个月才改为鲁南支队的第二营营长。”
“完毕!”
文系净读罢,室内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看你,一时静寂无语。
果然印证了朱木石的话,这确实是个从死人堆里不知爬了几回的人物。
五次反围剿!
两万五千里长征!
平型关之战!
二十五岁的青年才俊,一十五岁入伍!
……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又是寻常人做得到的。
别说做,就是听,也是第一次。
良久,还是朱木石率先打破沉静:“文政委,纪十化县长的政委一职……”
朱木石没再向下说。
文系净:“换人了!王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