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蔡尊起又道:“兄弟,你肚里还有什么鬼神事,只管说来。”
曹继方见蔡尊起意气风发,一时也为之心折,也只随着他的话:“鬼神事?鬼神事?这鬼神事是没有了,可是这窝心事却是有。”
蔡尊起:“窝心事?”
褚思鹏闻言也是一怔。
曹继方:“窝心事,有一件事,那是想着便窝心,想不明白。”
褚思鹏:“船上的?”
曹继方:“船上的!”
蔡尊起:“说!什么事!”
曹继方:“这事和女人有关。”
蔡尊起疑道:“女人?!女人怎么了?”
曹继方:“怎么了,还……?!只要是重大仪式或是重大活动,女人都不能在场,更别说参加了。”
蔡尊起:“什么样的重大仪式,什么样的重大活动?”
曹继方:“祭祖的时候,敬神的时候。”
蔡尊起:“噢……”
曹继方:“这女人怎么了,我就是想不明白,她们怎么就不能在场,怎么就不能参加。两位哥,你们谁知道,告诉我。”
蔡尊起:“这个,我……,对了,褚哥,你一定知道,你说。”
褚思鹏正色道:“这个事吧,有这样一种说法,在八卦之中,男人是乾卦,属阳,女是是坤卦,属阴,死去的亡灵吧,也属阴,据说女人在场会打扰阴灵,不利于他们在地下安息。”
曹继方呛道:“怕打扰?祭祀就不打扰了?怕打扰干脆就不祭呗,怎么还朝女人身上歪!”
褚思鹏面上微微一红:“这个,这个……,我也是听人这么说。这第二个说法是说女人身上不干净,会污了……”
曹继方:“不干净,怎么叫不干净。”
褚思鹏嗫嚅道:“这个,兄弟,你还小,你不懂,女人身上好见红,一个月一次,这个,不干净。”
曹继方:“噢……,是这样!”
曹继方眨着眼,似有所思。
“那也不对!”曹继方突然咋呼起来,“那也不能天天见红。不见红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去?还有,为什么还杀鸡挂红?对了,就是杀鸡也还得杀公鸡,这是个什么道道?!”
褚思鹏闻言不由得睁大了眼,嘟弄个嘴:“这……”
曹继方不依不饶:“嫌女人见红,嫌女人脏,可是,我知道,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还见红呢,怎么就不嫌孩子脏?”
一席话,褚思鹏瞠目,蔡尊起震惊。
蔡尊起道:“好像是这个理,男孩子女孩子,可都是女人生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每个人都脏,怎么就不嫌呢?”
褚思鹏大窘,饶着他听多闻广,可这些事,他还真的从没想过,一时不知从何说去,忙着清咳了两声,只装作有痰,转身向大树一边走了几步,连哇了几口,方才回转身形,慢慢回踱,低头思索。
蔡尊起:“依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曹继方:“依着我说……,依着我说……”
随着蔡尊起一声问,曹继方慢慢说着话,同时声音低下来,同时珠目乱动。
“依着我说……”曹继方突然大声道:“依着我说,就是男人怕女人比自己强,怕女人当家……”
闻得此言,蔡尊起倒还没觉得怎么样,可落在褚思鹏耳里,实不啻是一声惊雷,脑中当即浮出一个名字:“武则天!”,立时觉得好有道理,猛然抬起头,目光凝聚曹继方之身,面现讶异之色。
这个武则天可令大唐朝李家爷们颜面尽扫,褚思鹏整日里与鼓书打交道,在这一点,他可比谁都清楚的很。可此时此地,这样的话语竟出自曹继方之口,这实是他不能想到的,不由得对曹继方又多了一层想法。
“……,就因为怕,就胡乱说人不好,这不好,那不好,不叫人这,不叫人那……”,曹继方勿自在那儿说着自己的话。
褚思鹏心情杂乱,盯着曹继方,每一句话都听在耳里,可是后来他说的是什么偏生又什么都不记得。
正在褚思鹏胡思乱想的时节,猛听得有人喝道:“你们两个!做什么!还不走!师傅喊了。”这一声喝把褚思鹏也吓了一跳,忙转头去看。
曹继方闻言也是一愣,当即打住,待得抬头看到来人,立时想到师傅让传的话还不曾传到,不由得心慌。曹继方向着蔡尊起一吐舌头,那是扭头就跑,蔡尊起见了,微微一愣,也是一句话不说,拔腿跟上,两上一前一后,直奔赵圩子村而去。
褚思鹏见来人宏声粗壮,三十四五岁年纪,颇有威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人笑道:“原来是褚先生。”
褚思鹏见了,忙着陪个笑:“一个说书的,混口饭吃,先生二字,实不敢当。不知好汉如何称呼?”
那人道:“我叫丁广举,那边丁庄的。”说着随手向西北方向一指。
褚思鹏随手看时,正是赵圩子村北方向。
丁广举道:“听先生说书,真是开心的很,先生年纪不大,可这言语之间总让人时时牵着挂着,听了还想听。只是太可惜了,这乱世!匪徒横行,不让人安生,就是听书也不得安生。偏生倭鬼子也到家门口来闹。”
“这两日,我军已开始撤退,向着徐州方向。何去何从,先生应当早作打算。”
褚思鹏见丁广举不只抬爱他,且言语关且,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褚思鹏:“我军撤退只是时间问题,早在朱木石先生言语之中,不成想却来得这般快。”说着叹了口气。
丁广举闻言略显惊异,也只是一瞬:“先生见过朱先生了。”
褚思鹏道:“也是前几日的事,他有事经过南许阳村,当时滕县九区长,又……又……好像是滕县九区土盆乡乡长的,那个……那个……”
丁广举:“你说李燕高。”
褚思鹏:“对,是李燕高,是李燕高,当时他陪着朱木石先生。”
丁广举笑了笑:“他的这个滕县九区长的任命下来也还真没多少日子,又偏偏是在这大乱时候。他自己甚至也不愿意对外便说自己是九区长。”
褚思鹏忙不迭的道:“对对对,你说的真对,王三台王乡长喊他区长,他还不愿意认呢。”
丁广举又笑了笑,没说话。
褚思鹏道:“好汉与李……李区长很熟了?!”
丁广举抬头看了看天,悠然道:“熟不熟的,都是这山前山后的,年龄也差不了几岁。”
他这一说,褚思鹏才注意到,果然李燕高与这丁广举年龄相仿,李燕高又似要大上三五岁的样子。
丁广举道:“朱木石先生的大名那是早已灌满了我这耳朵眼,只是我没有这个福缘,这一点倒不如先生你呢。”
褚思鹏忙道:“也只巧合,怎么,好汉也听过朱先生的名头。”
丁广举叹道:“别人也还罢了,像朱木石先生这等名人又岂能不有所耳闻?峄县黄埔六期四杰之一,又身为我峄县教育委员,更举义旗,拉部队,诛王耀峰这等贼子,且又不断袭击倭鬼子以助我军,此处虽远为峄县之边,且是山野之地,可也风吹得来,雨打得进。朱先生英名,是我等久慕的。”
褚思鹏正要说些什么,却听丁广举道:“先生且忙着,那魏贼在山南边蠢蠢欲动,怕对我黄丘不利,张庄那边有几个曾经跟着魏贼的,后来洗手不干了。这些日子窝在家中,据说有人见他们与外人还有联系,不知道会不会吃里扒外。真要是那样的话,我黄丘山套就危险了。那边需要人手,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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