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却已是黄昏。
邵涧幽颇为郁闷:就这样一个闸口,竟然拿不下,实是有挫军心。
邵涧幽眼看着眼前的碉楼,是愈看愈怒:“我就不信了,我们就没有法子敲掉这个眼中钉,警卫员,速下通知,招开紧急军事会议,班长以上干部全都过来。”
会议之上邵涧幽恨恨的说道:“我看着这个碉楼就烦,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碉楼见到明天的太阳。我们出山的目的是什么?第一条就是要立威!要震慑!要争取民心!这个碉楼拿不下,以后什么事都不要谈。这就是我的态度。大家现在想想有什么好法子。”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事情明摆着的,人家占着地利,连人家的边都沾不到,怎么破敌?
唯一的法子就是强攻!
不计伤亡代价的强攻!
只是就是强攻,这两丈宽的闸口也过不去。
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邵涧幽见了,更加愈闷,胸中一口气,堵在那儿,舒不出来,直急的来回走动,长吁短叹。
王根培突然说道:“法子有一个。”
邵涧幽闻言登时喜上眉稍:“快讲快讲快快讲。”
王根培:“铺路!强攻!”
一听此言,邵涧幽欣喜之情顿挫:“铺路?这水上如何铺?”
王根培:“红军强渡大渡河的事,诸位听说过没有?”
邵涧幽:“听咱们队里的红军战士说起过,具体细节倒不是很清楚。”
王根培:“长话短说,那是前几年在四川西部的泸定,咱们红军就被蒋委员长派兵追到那儿了,一条大渡河横在那儿,一句话,过了河就生,过不了就死。”
“大渡河宽一百多丈,连接两岸的十三根碗口粗的铁索,平铺九根,两侧各两根,算是扶手和护拦,下面十余丈深,就是大渡河水,那水急的不得了,只要掉下去就没命……”
一边说着话,王根培一边用手比划着。
“铁索着铺着木板,这就是泸定桥。对面有蒋委员长的守军,把桥上的木板抽了,用机枪封锁。就是这样的险情,咱们红军二十二位勇士自报奋勇当突击队在前面冲锋,后面的战士跟着铺门板,就这样,愣是夺了这泸定桥,全军化险为夷。”
“这条运河这才几丈宽,我们过的去……”
几句话下来,立时群雄振奋。
邵涧幽赞道:“好,咱们就如法炮制,机枪掩护,门板铺路……”
十一连王连长大声说道:“突击任务交给我十一连了,谁也不要和我争,我这就组织突击队……”
果然,王连长的突击队不负众望,在机枪组的强烈火力掩护之下,用二十多块门板强搭跳板,部队得以通过闸口向敌碉堡进攻。敌人被歼大半,其余的跳水逃生。
邵涧幽情知这个碉堡留着终是祸患,遂连夜发动群众把它破坏掉。
部队稍作休息,南进,于正月十八日拂晓前进入黄邱山套,终与胡泰员、胡泰立、马会黄、谢笑良、陈荣坡等人及其队伍汇合。
马会黄:“自从库山战斗之后,这几个月我们受尽了鬼子、汉奸和国民党顽固派的欺负,现在你们回来了,咱们的队伍壮大了,可得要狠狠打击鬼子,惩办汗奸,反击顽固派……”
军队进入黄邱山套之后抓紧休整。
同时,邵涧幽等人开了一个会议,就当前形势及最近要做的工作作了分析。
邵涧幽:“这次出山,虽说打了两个胜仗,制造了些声势,对一些投降分子是一个不小的震慑,尤其是对于那些观望分子是一个很好的警告,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工作将会比较好开展,不过我有个担心。”
“我们的声势造起来了,这也等于给日军传递了一个信息,徐州的日军他们绝对不会容许运河支队在此坐大,不久必将定然会对进行再次大规模扫荡。因此我们的形势是极为恶劣的。”
王根培:“你什么想法?”
邵涧幽:“我想和一个故人再巩固巩固关系。”
王根培:“故人?谁?”
邵涧幽:“韩之峰。”
王根培有些疑惑又有些吃惊:“韩之峰?那可是顽军哪!”
邵涧幽:“不错,韩之峰!我刚才问胡参谋长了,他现在就在不老河北岸的鹿楼村驻扎。”
王根培:“和他巩固关系?他买我们的账?”
邵涧幽笑了:“他还欠我们一个大人情呢,去年我们抓了他那么多弟兄,最后没要他出面全给他放了,临走前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在这件事上,在韩之峰眼里,咱们的胡参谋长可谓‘全力翰旋’,没少给他出力。韩之峰对他这个姨兄弟只怕现在还感激的很呢。依我看,只要胡参谋长出面,这个事,十有八九能成。”
县长朱木石:“这事,我看行,搞好关系,必要的时候这个韩之峰说不定还能帮我们一把。由胡参谋长先出面去打个前站,随后我同你们一道去,我也早就想会会这个韩司令了。”
胡泰员笑道:“我这位兄长其实还是蛮豪气的,我们去,他定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话说回来,鲁南这么多英雄豪俊去拜访他,应当说是他的福气。平日里他就是请恐怕也请不到的。”
见胡泰员说话如此客气,言语里还给韩之峰兜着一些,大伙儿不由得哈哈一笑。
邵涧幽见县委书记孙顺家不言语,便问道:“孙政委,这件事,你有何看法?”
孙顺家环视了一下众人,略沉思了一下,方才说道:“去年你们和韩之峰的事,我只是听说了一些,具体事情我不是太清楚,这个事情你们决定,我代表县委全力支持。当然,见韩之峰的事,我就不去了,县委有朱县长出面就足够了。”
胡泰员:“那好,我略准备一下就出发。”
邵涧幽见状,忙说道:“胡参谋长,不急,我们刚来到,有些事情还要了解一下,再说了,你也得让我们休息一天,这样吧,你明天去,我们几个后天去。”
胡泰员沉声道:“好,就这么定了。”
第三天,即三月十五日,运河支队支队长邵涧幽、峄县县长朱木石以及五团副团长兼运支
队副支队长王根培骑马由驻地土盆村出发,第一次访问位不老河两岸大名鼎鼎的国民党苏鲁边游击司令韩之峰。
胡泰员早已先期来到鹿楼,他和韩之峰并几个士兵站立在村头迎候客人,见这几人下马走来,韩之峰笑着伸出手道:“久仰,久仰,欢迎几位驾临!”
朱木石说:“我们也久慕韩司令,今天特来拜访!”
韩之峰:“那里,那里,我有愧于贵军,可惜我们认识太晚,不然就不会有去年两方误会之事了。”
邵涧幽笑了:“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嘛!”
韩之峰:“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
韩之峰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身子一侧,同时做了一个摆手相请的动作:“诸位,我韩某人备了一杯清茶,咱们村里面饮茶叙话,请……”
谈及去年的事情,韩之峰颇为感慨,同时又表示出分外的悔恨,说自己上了别人的当,才做出主动摩擦之错事,同时又表态今后愿意携手共同抗日。
朱木石、邵涧幽等人也俱皆表态。
朱木石:“过去诸事,皆已成为历史,此后唯愿你我双方以和为贵,合作则于抗日有利,于国有利;摩擦则日军坐收渔人之利,于国则为大害,韩司令雅惠,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韩之峰频频点头,以示赞同。
鹿楼村之会,实是典范。
此后一年有余,韩之峰果然言而有信,不再相犯,且运河支队可从容出入其辖地。
于此会,后人有语相赞:
鹿楼之会,群英荟萃;
国共言欢,兄弟情归。
回叙他年,遥看将未。
赤子报国,言行俱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