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自己也要养家糊口,为了保住饭碗也只能忍着心中的不忿,尽可能将手头的事情做好。
虽然督造堤坝是他们二人的分内之事,但也可以看得出,他们两个在县衙内并不受待见,否则也不至于让他们每日都守在这里。
想必那杜霖将他们二人打发至此,也是图个眼不见心不烦吧?
不过这也恰好给了邵曦机会,能从他们这里了解更多的细情。
“宋大人……”
“哎!邵兄弟,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再叫我什么宋大人,叫我宋大哥就好,这里又没有外人。”
几日来,二人早已是无话不谈,宋鸿安也早就不再将邵曦当成是被征召来的劳工。
此时,二人正坐在江边的竹桌旁饮酒闲聊。
对于宋鸿安来说,难得遇到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而邵曦除了欣赏宋鸿安的为人,也在试着从他那里了解更多关于名册和账册之事。
宋鸿安身为玉竹县的书令史,虽然在县衙之中没什么存在感,但这些事情终究是绕不过他的。
所以对于此事他就算涉入不深,也一定会知晓一二。
“宋大哥,这玉竹县乃至海竹郡强征劳工,克扣工钱,不仅是石头、木材和夯土,就连劳工们的饭食都以次充好,他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朝中派下官员监察此事吗?”
宋鸿安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青川江水。
似有感慨地说道:“这里远离中原京都,又是蜀道难行,哪位高官愿意不辞辛劳地到这里来?”
“难道就因为山高皇帝远,他们就敢如此恣意妄为,无视法度?这种事情做多了早晚是会被京都知晓的,难道他们就不怕?”
宋鸿安苦笑着看了邵曦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怕!他们怎么会不怕?
“可是兄弟你知道吗?这官场之上都是官官相护,敢欺上瞒下的地方官员又有几个?
“我虽并无证据,但也知道他们敢如此大胆妄为必定是朝中有人庇护。
“更何况将名册、账目做得滴水不漏,就算朝中有官员来走走形式,也是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
邵曦用大拇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修建堤坝之事在朝中应该是归工部管,依宋大哥之见,这庇护之人应该是工部的吧!”
宋鸿安摆了摆手。
“倒也未必,此事与工部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但如此明目张胆常年贪墨朝中调拨的银子,就算是工部尚书也兜不住这么大的事吧?
“要知道,修造堤坝的可不只是海竹郡,我景元王朝江河无数,所造堤坝数不胜数,可近年来各地却是水患不断。
“至于原因,从这海竹郡便可窥见一斑,若不是上面还有人,想必就算是工部尚书也不敢如此。”
因为这些日子与邵曦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个看上去有些言行不羁的年轻人身上却有着一股凛然正气。
对堤坝上的劳工们十分关心,也常常会与自己聊起一些当地的民生之事,倒是颇有心怀天下的君子之风。
“上面……还有人……”邵曦禁不住自言自语道。
宋鸿安看着邵曦眉头紧锁的样子,心中也有些纳闷,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看起来对此事如此在意?
按说他只是个外地人,不管前来蜀地所为何事,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怎么会对海竹郡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就算朝中真的有人前来监察此事,从账面上也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宋大哥是说……?”
“没错!以兄弟你的聪明睿智应该也能猜得到,所有的名册与账册都是有两套的,而玉竹县的正是由我经手。”
邵曦心中一喜,宋鸿安果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看来海竹郡的事情已是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