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沈聿才刚五岁,等沈聿长到十岁才扶棺回家安葬父亲,连路费都是沈父的同僚们一起凑的。
沈聿自榆林出发,一路走了半年多,身边只跟着一个老管事。
回乡之后勉力读书,二年间先过了童生试,又过了乡试,名次还排在前列。
衢州是南孔之乡,学风浩荡。沈聿前十年都在榆林,父母亲又走得那么早,算起来他父亲最多教他识几个字罢了,竟能以苦学赶超衢州的学子们。
之后便是为祖母侍疾守孝,一直到今岁省闱才又下场。
纪管事在信中最后一句写着已经托人打听沈聿在榆林时的事,只是路途遥远又隔了这么久,得费些功夫才行。
“请姑娘放心,树高千尺有根,江河万里有源,定将沈家儿郎的事细查告知。”
榆林是九边重地,山高水长私下去打听一个朝廷命官,朝华心觉不妥。
何况沈聿十岁之前靠沈父同僚接济,又能有什么可打听的事?
朝华提笔回了一封信,让纪管事不必特意费人费力再去查探。
甘棠磨墨,芸苓添水,两个丫头觑看朝华的脸色,还是芸苓胆大些:“姑娘,这个沈家公子人品好不好?”
“沈氏一族在家乡并无恶名。”沈聿在家乡也没有听说有要结亲的人家。
沈聿的祖母自儿子死后就吃长斋,家中凡有余粮就拿出济贫。
这么看来,沈家虽然清贫但也是有风骨的人家。
沈聿把那一百两银子全用来作水陆法事和济孤雏,并不是有意在父亲面前表现善心了。
到得此时,容朝华才觉得沈家儿郎可以留心看一看:“西院那边还给琅玕簃送过些什么?”
甘棠回报:“这几日都在办作水陆要用的香烛,倒没特意再给琅玕簃多添什么,我就把食单抄过来了。”
说着将这几日琅玕簃里的吃食单子奉给朝华。
朝华只是扫过一眼,眉心便微微蹙起,修饰得宜的指甲划过几行字:“锦带羹,状元酥,定胜糕,阆苑蟠枝桃……”
甘棠点头:“每日送到琅玕簃的食盒中总有一道是讨彩头的菜,我细问过,是独琅玕簃有的。”
那就是特意为沈聿做的。
衣服的优劣外头人都能看见,特别是能让父亲看见。父亲带沈聿出入书院,沈聿穿了什么戴了什么,一眼即知。
这是面子功夫。
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才是里子功夫。
青檀恰在此时小跑进屋里来回报:“姑娘,五姑娘和罗姨娘这回也一道去游佛进香。”
“跟咱们同路?”芸苓急问。
青檀是去送药丸的时候听到消息的,一知道消息就跑回来的,这会儿还有些喘:“是!”
容朝华眉梢微抬,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心中一动问:“沈家公子也同路?”
青檀点头道:“不仅同路,他们连祈福的庙都在一处。”
冬衣的事还能勉强说是罗姨娘办事精心,讨彩头的菜色和同寺祈福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甘棠听完面露忧色,五姑娘可只比三姑娘小一岁。
容朝华微微惊讶,这么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她没想到罗姨娘真能看上沈聿,她还以为罗姨娘会想替永秀找个大族子弟。
沈聿那些适合她的条件,也一样适合永秀。
父亲不像大伯二伯那样出仕为官,一样是容家的女儿,她和永秀的婚事都不可能像大姐姐二姐姐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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