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北,项义携带重金,但凡稍有名气的医者,无不当面拜访,苦苦哀求,然而哪怕是能说出一丝对策者,也绝无一人。
半年之后,三人回到吴家堡碰面。项义脸上忧色更浓,除跟义父吴天宇在一起时强作欢颜外,平日愁眉深锁,极少说话。
三人经过反复商讨,均觉吴大彪治愈的希望只在寻觅修仙者或深山大泽之中的异人,凡俗医者,莫有可为。寻求修仙异人,只在机缘巧合,非勤苦努力就能觅之,因此,燕十三辞行欲去。项义坚留不允。“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燕十三虽为巨盗,但盗亦有道,你何曾听说我偷过寻常百姓金银。我虽然口口声声不屑于黄白之物,但莫非我不用吃饭喝酒不成,这不过是我不取寻常人家金银,只取那富豪之家的宝物的一个借口而已。想来在这吴家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日子岂不舒服,但这叫我如何能够一浇胸中块垒!这川东之地,高岭低坝,望山跑死马,山上我雁翎方出,一声高呼,声传十里。我就是变成大雁又如何可能快得过声音传送?况且这乃是吴家堡的地盘,我难以施展也不可能施展自己的空空妙手,这岂不让我那专让为富不仁者提心吊胆的夙愿落空?再说我此番回去,装备精良,海阔天空之下,没准儿就能寻个仙丹宝贝之类,你那义兄岂非治愈有望。虽说你俩小子,开始时跟我说什么吴义、吴彪兄弟骗我,但我心里对你们却是喜欢得紧。治愈大彪那小子,我必须尽一份心力!”燕十三一番歪理正说,只让项义无言以对。
“赛鲁班”也有辞行之意,却被项义苦苦留住。“老哥哥,你现在孤身一人,在此处一心一意从事你那器械研制,比你回去后独自伤心岂不强上许多!你随时可以回去祭扫老嫂子,也可将她的坟墓迁来,何必再回那深山之中,还得时刻防着小人的偷袭和暗算!再说,你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替我完成,现在就替我完成吧!那就是安心留下来帮我义父,多陪他喝喝酒,聊聊天!”项义说罢,向“赛鲁班”当头深施一礼,“赛鲁班”老泪纵横,点头应允。
春江水暖,江花如火。渡头处柳丝千条,直垂入水。项义、“赛鲁班”和燕十三在此置酒作别。燕十三一生行盗,更无家室,何曾动过感情,此时却已是泪水盈眶,难以自抑。项义后世今生,屡经生死大变,一颗心早已坚硬如铁,闭合如封;后因与李雪相知相爱而裂开一丝缝隙,又因李雪的死而再度闭合;现今因为吴天宇、吴大彪、“赛鲁班”和燕十三再度透进一丝光亮。
三碗酒尽,“赛鲁班”和项义正欲说话,燕十三已经推碗而起。“我说“赛鲁班”还有项义小子,我等一生只为性之所致,兴之所致,纵然流血绝不流泪。何必学那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燕十三此番回去,不偷取几件绝世珍宝,不做下几件惊天大案,不把那些个什么仙丹妙药偷取个干干净净绝不再来与你等见面!等着吧!哈哈!”说完纵深一跃,竟已隐入船舱之中,小船须臾启动,燕十三却再也没有现出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