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张贵妃追册为后,二皇子的身份如何定,是嫡是庶?日后皇位如何传?会不会有人依据此等封册,让二皇子与大皇子相斗,争夺储君之位?”
“刚才,官家口口称张贵妃给了您普通夫妻过日子的美好。但您是官家啊,你享受万民敬仰,你承担着整个大宋江山的兴衰,恕臣之言,您是官家,你身上有千斤担,您若盼着像底层百姓一般生活,那您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官家!”
“全宋变法到如今,还不到懈怠的时候,官家为了贵妃,独断专行,不考虑后果,实非贤君所为,若因此事,乱了秩序,实乃大宋之灾难,臣再次请求官家收回成命,依礼制为贵妃发丧!”
……
能在赵祯面前,将话语说得如此直白的,整个朝堂,也只有苏良了。
赵祯气得嘴唇直哆嗦。
“朕……朕……这个官家,真是丝毫不自由,你们总是拿着这些大道理压朕,你们就不怕朕撂挑子不干了?”
这一刻。
赵祯心里挂念的还全都是张贵妃。
若是众相公听到此话,定然瞬间就慌了。
皇帝撂挑子。
对朝臣而言,乃是一个大杀招,百试百灵。
苏良丝毫未慌,与赵祯四目相对。
“官家,您不会!全宋变法还在进行,收复汉唐的目标还没有完成,我们所有人都还没有看到大宋盛世!您若因此事不问朝事或消极问政,所有的士大夫官员都会恨你的,所有的大宋子民都会恨你的!”
“您这一生的任务,不是做一个好男人,而是做一个好皇帝,官家,实在不可一意孤行啊!为了薨去的贵妃,你逆天下而为,值得吗?”
……
“唉!”
“下辈子,朕一定不要再做皇帝!”赵祯面色沮丧,缓缓坐在大椅上,然后不再说话。
苏良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若说服不了后者,那就要换中书众相公了。
赵祯足足思考了半刻钟的时间,然后抬头看向苏良,道:“朕需要有一个台阶。”
苏良顿时大喜,赵祯终于妥协了。
他早就想好了这个台阶。
“首先,臣建议命文相亲读哀册可改为命张相亲读哀册,张相乃二皇子之师,合乎规制,无非议之处。”
“除外,禁京城乐一月也可保留,然后官家可厚厚封赏张家,至于其他,皆需依照贵妃礼制去办,官家以为如何?”
这是,苏良能想到的最大的通融了。
张方平曾教授过二皇子赵晗数日。
二人有师徒之仪,由他为张贵妃念哀册明显要比首相文彦博更合适。
赵祯无奈点了点头,道:“就如此吧!”
……
当日黄昏。
政事堂内,群臣皆散去。
翌日。
赵祯去了垂拱殿,开始批阅奏疏,朝堂百官各司其职,恢复正常。
副相张方平与入内内侍省一起操办起了张贵妃的发丧事宜。
转眼间,到了上元节。
由于京城禁乐,汴京城比往年冷清了许多。
为张贵妃薨逝而哀伤纪念她的百姓,甚是廖廖、
在百姓眼里,张贵妃除了为皇家生下一名皇子外,无任何功绩。
正月十六日。
各国使团都纷纷离开了汴京城。
正月十七。
张贵妃正式发丧,发丧之地定在了她居住的启祥宫。
赵祯身穿丧服,热泪盈盈,后宫嫔妃,朝堂百官皆至。
张贵妃的伯父张尧佐伤心过度,几度昏厥。
张贵妃乃是张家最大的靠山,而今突然亡故,张家必然走向衰落。
能否再度崛起,就要看长大后的二皇子对张家人的态度了,但张尧佐的有生之年,显然是看不到了。
随后。
副相张方平站在棺木前方,开始宣读哀册。
“故贵妃张氏,坤顺以大,月盈而冲,毓秀儒门,参俪宣纳。自初选纳,惟德之行,琴瑟之音,莫不静好。淑兰之美,服媚居多……”
哀册之言,皆是夸赞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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