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缴极急切道:“你……你!物理学是真正可以用的,观测现实,总结规律,是严格推导出来的,我能用它做实事,顶多在眼里不完备,不能说错!”
姚君颜摊手道:“我也是啊,岁星纪年法也是真正可以用的,观测木星,总结规律,是严格推导出来的,我能用它算清木星的每年出现的位置,你难道能说它错吗?”
“你你你……我我我我……”高缴极气得结巴了。
最后来了一句:“我在战前,是有博士学位的,参加过高能物理的国家重点工程,你不过是个神婆,你有什么!”
姚君颜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在战前,也有道教学院的博士证书,并且正经在龙虎山升符授箓,另外还是赣地道教协会秘书长。”
“你不应该叫我神婆,我是一名道姑。”
“你……噗!”高缴极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最后猛地喷出一口血,半蹲下去剧烈咳嗽。
姚君颜吓了一跳,什么情况?被自己气吐血了?
她吓坏了,不顾自己衣服上的血,急忙蹲下身扶着他:“你没事吧?我开玩笑的啊,我知道你是科学家,刚才没别的意思。”
“爹……”小重光也着急得轻叫了一声。
听到这声爹,高缴极愣住了,喘匀了气,脸上的怒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嘲与心疼。
他抚摸着小重光的脸:“儿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儿子,我教你学知识好不好?”
小重光点点头。
孩子没听出来,但姚君颜很奇怪,啥叫以后就是亲儿子?所以这男人跟他妈妈没关系是吗?
见她有疑问,高缴极摆摆手不多说,只是慢慢站起来。
姚君颜扶着他说道:“你没事吧?”
高缴极叹道:“老毛病了……刚才我也是太激动了,倒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别见怪。”
姚君颜飒然道:“这算啥?倒是你,要想开点。的科技实力有目共睹,以前人类的那套理论大厦被抛弃也是很正常的。”
高缴极又激动道:“不如我承认,可它凭什么说人类的科学是死的?凭什么?”
“就凭它发明了冷核聚变?那它倒是把原理给我说清楚啊!我又不是不能接受新知识……”
“说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科技理论,就像是南方古猿学不会高等数学一样……胡说,我……我们跟南方古猿能一样嘛!”
姚君颜安抚道:“好了,人类的科技是不是死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像人们说的……人类无法理解真理,科技只要会用就行了,一切只有燃知道。”
高缴极不服道:“什么‘人类无法理解’,我看它是故意藏着掖着的!就是要毁我人类的科技道路!呃……咳咳咳……”
他说到激动处,又咳出血来。
“行了,以小燃现在掌握全球军权、司法权、人事任命权,以及全部的科技发展来看,若真有什么坏心思,足以灭绝所有人类,又何必公开冷核聚变?”
“放平心态吧,日子照过,舞照跳呗。”
姚君颜搀扶他:“好了,我看你郁结在心,憋出大毛病了。”
“凡事要放平心态,你跟我争个高低干什么?”
“你不是要给孩子取名吗?”
说着,她抱起小重光:“你叫重光是吧?真是个好名字。”
重光点点头,奶里奶气说了声:“谢谢阿姨。”
姚君颜见孩子四岁就懂礼貌,母亲定是个有教养的。
当即微笑道:“重光,你想叫什么名字啊?”
“我就叫重光。”
高缴极悲哀道:“可是现在我们要把名字改一下……”
“我妈妈叫我的名字,我不要改。”小重光执拗道。
两名大人都沉默,半晌高缴极说道:“可是这个名字要避讳……”
“好了,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姚君颜撇嘴道,感觉这男人根本不会带孩子。
高缴极叹道:“那怎么办?”
姚君颜说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户口上的名字而已,小名叫重光不就行了?”
“那户口上写什么?总不能真叫高作噩吧?”高缴极问道。
姚君颜捏着小重光的脸,说道:“还是依照他妈妈的意思吧,以天干为名。”
“太岁在辛,曰重光。”
“重光不能用了,就叫辛!”
高缴极呢喃着:“高辛……高辛……”
“辛苦的辛么?这会不会太不吉利了?”
姚君颜好笑道:“呦?大物理学家也在乎吉不吉利?我就说这老祖宗的文化,深入人心吧?”
“呃……”高缴极顿时哑然,随后苦笑摇头。
姚君颜又说道:“以天干为名,没什么吉不吉利的,殷商先王还个个以天干为日名呢,武乙、帝辛皆是如此。”
“辛,确实是万物艰辛的意思。不过这之后,就是壬。”
“乃是万物壬重,即责任重大之意。”
高缴极好奇道:“任重之后呢?”
姚君颜说道:“之后便是癸,万物癸死,死亡之意。”
高缴极顿时脑门黑线:“这不还是不吉利?”
姚君颜摇头道:“我说了,天干为名,没有什么吉不吉利的。十天干,乃是来源于古人对万物的规律总结。”
“癸之后,又是甲。万物甲生,没什么会真正的消亡,终究重获新生,再来一轮回。”
高缴极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叹道:“那行吧,就叫高辛,我注册了哈。”
“你跟我说干什么?你不是他爹吗?”姚君颜白了一眼。
高缴极讪笑,当即给小重光搞定了户口,其名曰高辛。
这之后,由于姚君颜一直抱着小重光,于是他就干脆陪姚君颜办事。
原来姚君颜也是迁户口,她之前离婚没有迁出来,现在已经做好了分割,当即要独门独户。
搞定之后,姚君颜担心高缴极的身体,便帮他抱孩子,陪他送回到家。
“小姚,多谢你了,留下喝杯茶吧。”高缴极感激道。
姚君颜摆摆手道:“这算什么,我也是看在小重光的面子上。你这病秧子,赶紧去医院治一治吧。”
高缴极叹道:“看过了,治不起。”
姚君颜没说什么,蹲下身,捏了捏小重光的脸蛋:“阿姨要走了。”
小重光拉着她的衣角不放。
“没事,阿姨知道你住哪了,以后来看你。”姚君颜笑道。
小重光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见姚君颜走后,高缴极带小重光回屋。
可小重光第一次在除了妈妈床上以外的地方睡觉,又没有妈妈,实在睡不着,非常闹腾。
高缴极哪带过孩子,焦头烂额。
然而就在这时,管家报告有客来访。
他一愣,打开门一看,正是姚君颜去而复返。
“你怎么回来了?”
姚君颜一笑:“我若不来,小重光还不知道要哭到几点呢。”
原来她料到小孩子第一次到陌生人家是睡不着的,尤其是小重光,从小只有妈妈带,高缴极哪搞得定?
于是回来,帮忙把小重光给哄睡了。
眼见孩子终于消停睡着,高缴极非常感激,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你到底是不是重光的父亲啊?”姚君颜问道。
高缴极一笑:“不重要,现在他就是我儿子。”
“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两人坐着聊天,姚君颜这才明白,小重光母亲的职业。
孩子的父亲,显然不知道是谁,至于高缴极,则完全没去过花楼,自然不是了。
之所以他把孩子带回来,是因为重光的母亲,在战前,是高缴极所在学府毕业的学生。
不是一个系,高缴极不认识她,但她认识高教授。
“小圆她自知快死了,又没有认识的人,便找到了我,求我照顾这个孩子。”
“你说这叫什么事?我都不认识她,而且她快死了,却把孩子托付给我这么一个也快死的人……”
说到最后,高缴极摇头苦笑。
“可没办法,她说我的人品是多么多么好,学校里都知道,讲起了很多以前我的事迹,又说她现在无人可以托付,不希望孩子去孤儿院,求我把孩子随便拉扯大,当个普通人就行……”
“我听不得以前的事,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姚君颜了然道:“原来如此,这孩子也是命苦,我现在突然觉得,叫‘辛’有点不妥了。”
“啊?”高缴极挠头。
姚君颜笑道:“开玩笑的,叫什么无所谓,重点是你这位赛博大法师,是不是要教他很多东西啊?”
高缴极苦涩道:“我倒是想,可我恐怕没有时间了。他现在还太小了,充其量教到他能看得懂书就不错了。”
姚君颜耸耸肩道:“反正他母亲只想让他当个普通人就行,学那么多干嘛?学了也找不到工作。”
“……”高缴极眼神幽怨。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走了。”姚君颜起身告辞。
“这就走啦?”
姚君颜回身一笑:“嗯?不然呢?你也不看看几点了,你不会想让我留下来睡觉吧?”
“没有没有!”高缴极急忙摆手,起身送她。
姚君颜摆摆手:“行了,别送了,大科学家,好好照顾这孩子,我会常来看他的。”
说罢,飒然离去,月下真如仙姑一般潇洒。
高缴极伫立在门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