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说好了,在生辰给他的。
上面写好了,温鹤绵为他写的字。
谢琅现在却一刻都等不及了,小心翼翼地拿出来,颤着指尖拆开了。
彼时他们还没有闹僵,他还是温鹤绵眼中乖巧听话的学生,或许是为了不在他生辰严肃,这封信写得不长,也不那么规矩,用着诙谐的语气,仿佛面对面温声同他对话。
“琅喻美玉,同陛下配极。”
“我曾于书上见,石韫玉而山晖,水怀珠而川媚,私以为,不如取怀川二字。怀珠韫玉,安定天下。”
“陛下年幼登基,虽偶有几分脾性,但实属圣明君主,令我心甚慰。我也高兴,能为陛下取字。”
“今日良辰,愿怀川诸事皆宜。”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怀川,谢怀川。
记忆中,温鹤绵曾有许多次说过,谢琅这名字寓意极好,他不在乎,却还是会忍不住为此而偷偷开心,然几乎没什么实感。
直到此刻,谢琅才真切感受到,原来这个名字,在她心中是真的那么好,连带着曾经的自己也是那样,所以她为他取了这个字,希望他能永远这么好。
可是不久之后,他做了什么呢?
他仗着温鹤绵的纵容与退让,近乎嚣张地揭开了自己的心意,并且任由心中阴暗的占有欲滋长,在未经她同意之时,便要强行留下痕迹,甚至已经算计好了,日后怎样仗着她的心软进一步得寸进尺。
她将他视作优秀的学生,惊讶错愕之际,是否曾对他产生失望呢?
谢琅不清楚,可猜测应当是有的。
朦胧之后,再回想起山崖侧的场景,总觉得那抹人影带了几分决绝。
他其实该想明白的,她谨慎小心至极,绝不会犯如此错误。
除非是,有意求死,或者,单纯想要离开他。
原因为何,不做多想。
所以她留下了这些策论,无论如何,朝堂都会继续运转下去。
所以她提前让人散布传言,将京中局势进一步搅乱,替他打捞起那些漏网之鱼,也能借此推动她想达成的目标。
桩桩件件,环环相扣。
早已于无声中埋下,谢琅竟从未察觉。
越想越头晕目眩,谢琅忽然有些失力似的,埋头伏在了桌案上,一向挺直的脊背弯了,牙关紧咬,似有若无抖动着。
良久,直到衣衫被浸湿,感受到彻骨的凉,谢琅才后知后觉意识的,原来是他哭了。
酸苦混合着涩,连带着多日的难过和委屈,终于在此刻倾泻出来。
他指尖似乎用力极了,抓紧的信角出现了褶皱,低哑嗓音伴随着呜咽:“我后悔了……”
“温鹤绵、太傅……我想你了。”
从前他只是装模作样的红上眼眶,眼泪还没掉出来,温鹤绵就会停下来哄他了,而如今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是他自作自受。
也是他……
亲自逼走了自己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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