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难道……”孟芈听到熊启这般说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眼里泪光在闪烁。
“傻孩子~~”熊启满怀慈爱地笑着:“为父虽然是芈姓臣子,但是身为楚国公室之后,却根本不被芈系所信任。像为父这样的臣子,在秦国多得是。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为父一同的这些外客臣子,会被驱逐出秦国~~”
说着,似乎是自嘲,熊启还苦笑着摇了摇头,让人不禁心生同情。
“父亲~~”果不其然,孟芈在听了这话之后,小脸充斥着担忧,轻唤了一声。
对此,熊启自顾自说道:“要说为父有所预谋,倒也不算空话。外客臣子在秦国处境艰难,未来遥遥无期。若是能为你寻得一个良夫,也算让为父能安心。”
“这么说来,父亲是为了芈儿~~”听到这里,孟芈眼里泪光闪烁,这一次却不是伤心,而是感动。
见状,熊启长叹一声:“为父无能,身份低微,更是楚系臣子,受王族抗拒,受芈系化外,无法为你向王上说论亲事,这一切只能靠你。”
“呜呜~~父亲!都是芈儿的错,芈儿不该怀疑父亲~呜呜!”孟芈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感伤,上前环抱着自己的父亲,心里充满了自责,泪崩出声。
熊启听到女儿的哭噎声,感受到因抽泣发出的颤栗,心中难忍的疼惜。
芈儿……为父,对不起你……
想着,熊启喉咙滚动,艰涩出声,似是在忏悔,又似在请求原谅:“芈儿,不要怪为父!”
此言一出,孟芈还以为熊启在为无力帮助自己而道歉,一时间哽咽着声,手臂再次收拢了些,带着哭腔回道:“父亲是对芈儿最好的亲人!芈儿不怪父亲,不怪父亲!”
“芈儿……”熊启的内心纠成一团,复杂难明,颤抖着声,神情难掩内疚之色。
这时,孟芈抬起头,见到父亲熊启脸上的内疚,单纯地以为熊启是在为自身无力而自责,甚至多加劝慰:“父亲,您别自责了。芈儿与公子关系不错,过几天就派人给公子捎信,约公子出来一聚,向公子言明父亲之心!”
“芈儿……”熊启张张嘴,刚吐出两个字,就再也不知如何表达,语塞当场。甚至,不敢再面对女儿的目光。
罢了,熊启起身背过,身形有些踉跄,狼狈不堪,逃一般地来到了窗前,远眺夜空,沉闷地说道:“芈儿,时候不早了,旁事以后再说,快回去歇息吧!”
虽然奇怪父亲的异样举动,但是方才的“亲情演绎”已经足以令少女深信自己的父亲。是以对于此,孟芈并未多想,乖巧地应了声,便起身离去。
“父亲,女儿告退!”孟芈福身一礼,懂事得很。
只是这个样子,更令人感到心疼。
“嗯,去吧!”熊启强笑着回了句。
最后,在孟芈即将出屋子的时候,熊启出声叫住了孟芈。
“芈儿……”
“父亲?”
“……城东有处闲雅艺所,名唤恬合居!此店乃是齐鲁名士所开设,其内精研棋道、文学,士子才女前往者络绎不绝,为父以前常去与友人相聚。公子才名显赫,你若是要邀请公子一聚,此地当是最恰当的地方!”
“多谢父亲,芈儿知道了!”孟芈一脸惊喜,笑着点头。
“嗯,去吧!”
“吱~~”房门打开,孟芈脚步欢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主院。
窗前,熊启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许久许久,夜幕之中再度响起悠长沉重的哀叹,令闻者心酸。
今夜,注定无眠。
秦王宫,辉月殿。
偌大的殿堂之内,仅有寥寥几人。
堂上的主位之上,子楚披着丝质绣袍,望着堂下半跪着的残顾,眯眼问道:“这么说来,政儿早就找赵厚商议过离间芈系的想法?”
堂下,残顾低着头,恭声回应道:“按照公子与赵厚之间的谈论,基本无误!”
对此,子楚点了点头,随即哼哧一笑,摇头感叹:“怪不得咸阳城中流言四起,我早该想到的。政儿以往根本就不过问朝事,这次突然提起赵使入秦一事,还向我阐明利害,肯定是有什么筹算了。”
说着,子楚咧嘴一笑:“不过没想到,这小子这次想的办法挺损呀!驱狼吞虎,引芈系内讧,这操弄人心一道,玩得倒挺顺溜,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子楚旁边,天巳看了看堂下的残顾,面向子楚,小声说道:“王上,依照政公子的计划,我等是否需要现身相助?”
“不用!”子楚回得很干脆:“政儿所思所虑已几近周全,不论是盗取军备还是挑起争端,以合信酒楼的实力足以应对。玄鹰军还是莫要插手其中,保护公子安全即可!”
“喏!”天巳躬身领命。
这时,子楚眯着眼,暗自嘟囔了句:“况且,要相助也是要我来帮衬了呀~~!”
嘀咕着,子楚朝着堂下的残顾说了句:“好了残顾,你下去吧。”
“喏!”残顾俯首帖耳,长揖一礼退出。
眼见残顾离去,子楚扭头看向天巳,沉声问道:“看出来了吗?”
天巳闻声点头:“政公子,已经怀疑残顾了!”
“不!”子楚浅笑着摇头,轻声说道:“政儿根本不是怀疑,而是笃定!他是在借残顾的口,向我转达他的筹算!”
“转达?您是说,公子在试探您对此事的反应?”天巳猛然反应了过来。
既然是转达,那么发起信息的人一定希望接收到信息的人予以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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