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样做的结果是被剧组以各种名义劝退,然后失业,他也乐此不疲。
有一次宋单单才刚生了孩子,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他照样哔哔,结果丢了工作,才刚生完孩子一个月的宋单单,为了生计,只好下地亲自演出走穴。
“我不能看着别人试图踩着梯子和我一般高。”这是英达原话。
他看过江弦的那部剧本,看完以后也没觉得有多了不起。
剧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话剧究竟好不好,在于最后的登台。
文学形式不重要,演出结果才重要,这是他们现代派话剧的观念。
英达甚至特意把自己的话剧《我们九个人》安排在第一天打头阵,放弃了压轴的机会,把这个压轴的机会给了《天下第一楼》,即便知道压轴的剧目更容易受到关注。
他故意这么做,就是相信自己的东西一定会比江弦的好,哪怕打头仗,也一定能受到燕大师生们的热烈欢迎,成为燕大的经典之作。
“王瑶老师!”江弦喊了一声。
陈建功是个燕大社交花,江弦被他介绍给了前排坐着的几位老师。
他一眼认出一个呼呼吹着烟斗的王瑶,这位正是文讲所时来讲课的王瑶。
“江弦同志,你怎么也来了?”王瑶呼哧呼哧吹着烟斗,颇感诧异。
陈建功插话进来,“王教授,你有所不知,今天演出的这出话剧,幕后功臣可就是我们的江弦同志。”
“幕后功臣.”
王瑶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笑道:“看来作家的身份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你已经要朝着剧作家的方向迈进了。”
“哪里哪里。”江弦谦逊的挠挠头,“我这个人,只是比较追求进步。”
“哈哈哈。”
时间流逝很快,江弦和王瑶简单聊了一会儿,礼堂内的灯光便黯淡下去。
所有人聚精会神的看向大幕,盘旋在礼堂上空的嘈杂声也一点点静了下去。
“第一幕。”
“时间:1917年初夏的一个夜晚。”
“地点:京城前门外肉市口,“福聚德”烤鸭店。”
“清朝的最末一个皇帝,在子民们‘帝制非为不可,百姓思要旧主’的呼声下,由张勋保驾,又坐了‘大宝’。
紫禁城内外的遗老、遗少们兴奋起来,翻腾出箱底里的朝衣,续上真真假假的辫子,满大街跑的都是‘祖宗’。
按照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表示心情愉快的惟一形式就是‘吃’,所以,前门肉市口里回光返照般地闹腾起来。”
伴随着旁白念词,幕布启。
“三座儿的鸭子出炉啦!”
幕启时,正当饭口,肉市口里热闹非凡。
饭庄子的厨灶煎炒烹炸,跑堂儿的招呼着客人,食客们磕杯碰盏。
门脸儿正中门楣上并排挂着三块匾,“福聚德”居中,“鸡鸭店”在右,“老炉铺”在左。
对应着这会儿福聚德身兼的三职:烧鸭子、生鸡鸭、苏盒子。
前厅左边摆着两只大木盆,旁边坐满了人,手脚麻利地拔着鸭毛。
沿墙根,一排木架子挂着开好生的鸭胚子,鸭子都吹好了气,抹上了糖色,肥嫩白生。
前厅右边是福聚德的百年烤炉,红砖落地,炉火常燃。炉口有一副对联:
金炉不断千年火,银钩常吊百味鲜。
横批:一炉之主。
舞美基本都是学生们自个儿弄得,好几身衣服是前几出话剧穿过的,这会儿又套身上,质量要是给京城人艺的专业话剧演员看着,一定会给出一句“惨不忍睹”的评价。
不过外行看热闹,给燕大这群学生们看着,就还挺像那么回事,加上视野和光线的遮盖,好些个瑕疵都被遮掩了过去。
“三座儿走鸭子!”
“来嘞!”
“王掌柜,今儿晚上上座不错,我看这荷叶饼烧饼不够。”
“哦?”
“咱们还是准备着点儿。”
“.”
幕启显然费了心思,每一声京腔京语,都是反复打磨过的细节,所以一上来就呈现出一幅市井烟火画,台下的观众们很快沉浸其中。
“福聚德?”
王瑶想了想,回过头来看向江弦,“没猜错的话,原型应该是全聚德吧。”
江弦点点头,“确实是用了全聚德的店史。”
“烤鸭子店,这个叫法对了。”王瑶赞许说。
他是解放前生人,话剧所演的时代,他也差不多在儿时亲眼所见过。
舞台上交织出的鲜活场景,又把他的记忆勾回了那段厚重的历史当中,他又仿佛身处于那参差错落、动荡不安的旧京城之中。
“这个你也弄对了。”
王瑶又看到一个小细节,眼前一亮,赞赏说:“过去的肉市口,食客不急着走,有眼力见的堂子立马就擦桌子、给爷递擦手巾、把喝剩的茶水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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