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荒田大多都是逃户留下的,却无人敢耕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还是户等制。
一旦自家田地过多,就可能会被官府厘定成三等户。
所以,哪怕四等和五等户活的再艰难,也只能守着自家几亩薄田,不敢打这些荒田的主意。
有田却不敢种,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然而这就是北宋末年,农民最真实的写照。
北方还稍好一些,南方更加艰难。
因为相比北方的各种苛捐杂税,南方还额外多了一种税,叫身丁钱。
所谓身丁钱,也就是俗称的人头税,家里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成年了就要交身丁钱。
成年之后,每年缴纳身丁米七斗五升。
这项税收导致穷苦农民不敢多生孩子,即便不小心生了,也会忍痛溺死。
苏东坡被流放湖北时,他亲眼见到:“黄州小民,贫者生子多不举,初生便于水盆中浸杀之”、“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
有儿不敢养,有田不敢种,唯我大宋!
……
一路上,不时遇到田地里劳作的村民。
见到韩桢,纷纷打开打招呼。
“韩二,回来啦?”
“是啊!”
这得益于他的好名声,若是换做其他泼皮,这些村民估计唯恐避之不及。
他家靠近村头西边,黄土夯成的墙壁,屋顶铺上一层干稻草,门前用竹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
院子角落里,开垦出两垄菜地,种着些韭菜和菘菜。
此时,一名戴着麻布头巾的俏丽小妇人,正在给菜地浇水。
听到脚步声,小妇人转过头,欣喜道:“呀,叔叔回来了。”
“嫂嫂。”
韩桢点点头,踏步走进院子。
小妇人就是韩桢的嫂子,姓张,没有名字,只有个乳名唤作闰娘。
平日里,村里都称呼她为韩张氏。
韩张氏容貌俏丽,眉眼间散发着一股纯真的气息,身材就如不远处的柿子树……细枝结硕果!
韩张氏瞥了眼他手中的鲫鱼,好奇道:“怎地还有鱼?”
“三狗他们在河里捉的,分了我一些。”
“叔叔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韩张氏说着,接过他手中的鲫鱼,蹲在院子里开始处理。
只见她手握菜刀,动作娴熟地开膛破肚,随后细心的刮去鱼鳞。
韩桢站在一旁,问道:“嫂嫂,这段日子没有无赖子上门吧?”
闻言,韩张氏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摇了摇头。
见状,韩桢朗声道:“嫂嫂莫要怕,有我在。”
韩张氏抿了抿唇,怯生生地说道:“前……前两日夜里,鲁家老四来敲过门,我没敢开门,过了一会儿,他便离去了。”
鲁家老四?
韩桢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吩咐道:“嫂嫂且做饭,我去去就来。”
听出他语气中的怒火,韩张氏赶忙放下菜刀,起身拉住他的胳膊:“叔叔莫要冲动,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她不是担心韩桢吃亏,而是担心韩桢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死了……
“嫂嫂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拍了拍韩张氏的手背,韩桢大步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