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学毅抻头瞅瞅外面、又扭头看看两位好友,两条略显稀疏的眉毛,也皱得死紧。
“怎么会有误呢?”
他又坐好身,再将椅子往两位好友处挪了挪,压低了声音解释。
“去岁峡省乡试舞弊中,有誊抄官偷偷带了黑墨进去。很有目的誊抄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卷子。一份用红墨、一份用黑墨。”
“你们懂这是什么意思吧?就是用黑墨誊抄的那份、替换掉了目标考生的原卷。”
“那人家的原卷要怎么办?总不能当众销毁,那也太肆意狂放了一些。”
“就有人买通了卷箱书吏、和誊抄监察官。而那个誊抄监察官,就留了个心眼儿……”
“他将晏旭的原卷偷偷给带了出来。原本是想狠狠再讹那舞弊高中解元的人一笔,哪知陛下下旨彻查。”
“他把原卷交到了我这里……希望我保他一命。”
剩下来的话,不用梁学毅再多说了。
曾文海看了梁学毅一眼,面容微愠道:“你看上了这篇文章,所以他活命了。”
梁学毅的屁股、在椅子上往回缩了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而丰博颂则奇怪。
“那你为什么把晏旭的原卷给贴出来了?”
既然偷偷摸摸保下了人,不得偷偷摸摸藏掖着此事?
为何要自己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垫子、给掀了啊?
闲的蛋疼吗?
“嗳嗳嗳,你们听我说嘛。”
梁学毅想着、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准备再藏着掖着。
他索性撂出了老底。
“你们知道乔苁那老家伙吧?听说他从晏旭那儿得了件好宝贝,爱惜得跟眼珠子似的。”
“得亏我打听出来了,你们猜猜那是啥?【沙漠图鉴】!”
“你们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份图鉴的、象征意义吧?”
“海棠叶、海棠泪、海棠血!!!”
“我们祖祖辈辈、谁不想让海棠叶重新完整?那是我们无数代人的梦想,可现在只能悄悄地……”
“就连丢失出去的、土地上的图鉴,我们都只限于听说之中了……”
百年来,多少代了,海棠叶别说完整,反而越来越破碎、面积越来越少。
每代的上面,还不让提、不让碰、不让说、不让见……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人们想起他们的过失和无能。
可这才过了多少年?百年多而已!
那血淋淋的刺痛尚未完全过去,新的刺痛还在不断扎入心坎。
这让真心为国朝的老臣们、又如何能说放下、就放得下?!
且有些东西,如果遗忘了,他们的魂魄、都进不了祖坟。
但更多的东西在失去,逐渐变得无影无踪。
想让他们传承下去这样的梦想、这样的遗憾、这样的追求,东西呢?
得有个什么明晃晃的存在、能提醒到他们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吧?
以前,他们找不到特别具有如此象征意义的事物。
现在,【沙漠图鉴】横空出现。
它会无比清晰地提醒人们:那些失去的土地上、有着怎样宝贵的资源,有着多少被遗忘的存在。
那些还在等待着回归国朝!
梁学毅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见两位老友的面色亦是沉重悲痛,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晏旭画出了一本、赠送给了乔苁,但乔苁也不可能让那图鉴面世,否则陛下非斩了乔家满门不可。”
“我也没想去抢图鉴,我就想护着晏旭这个能出图鉴的人。听说他才画了三百多幅,还有许多并未画出。”
“你们也清楚:要想护住一个人,先得让他有名有望,要让人轻易对他做不得手脚。”
“我就把源根论推了出来。不满两位老哥哥说:我就是想让晏旭之名爆出,再由您二位、最好是曾兄,您能将晏旭给收入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