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从军多年,刚毅过人,短短一句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自有一番威势。
却是像极了十多年前,侯安都向陈霸先效忠之时的那一幕。
彷佛受到了震撼,陈顼一时没有回应。
片刻之后,陈顼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态,懒洋洋地道:“朝中大事自有兄长裁断,无需我操心。北不北上,我也做不了主。”
陈顼反问道:“我倒是不太明白,侯司空身为朝廷重臣、军部首席,为何却要找上本王一介闲人?”
侯胜北一字一顿道:“我阿父说了,他的从弟和儿子死得蹊跷,现在自然是无法可想。希望安成王得掌大权之后,能给他一个交代!”
陈顼再次受到了震撼,凝视着侯胜北道:“侯司空还真是敢说啊,我和至尊一母同胞,他就不怕我禀报兄长?”
“我阿父说了,如果事情变成那样,最多也就是他看走了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安成王,你寓居长安八年,至今妻儿分离不能团聚,难道就不想对北朝复仇吗?”
侯胜北即便面对陈顼这等人物,说出这等揭人伤疤的话来,气场上居然不弱半分。
陈顼第三次被震动,思考了片刻,敛容正色说道:“你可回去告诉侯司空,他的意思,我明白了。”
说完搂着身边侍女的细腰,竟是径自走了。
陈顼快要走进后堂,又想起什么,扭头对侯胜北道:“你若是中意这丫头,后面有客房尽可自便,要带回贵府慢慢享用也可以,孤王就不招呼了啊。”
侯胜北看着面前的侍女,如同要滴出来般的水汪汪眼波,不由咽下了口水。
哎,这位安成王真是豪放不羁,和他那表面守规矩却好男风的哥哥,完全是两种人啊。
听完话拔腿就走算什么,什么态度都没表明嘛。
……
事毕回禀阿父,侯安都说既然话已带到,那就可以了。
安成王待在北周八年,深知彼朝内情,观其人表面贪恋女色,实则心志坚定,用心深远,并非玩物丧志之辈。
将来如要抵御北朝,非此人莫属。
侯胜北问阿父哪里看出来陈顼心志坚定,用心深远,并非玩物丧志之辈了。
侯安都笑而不语,后来实在被儿子烦不过,透露了一句:“能得毛喜这等人才效忠的,岂会是庸俗之辈?”
侯胜北恍然大悟,阿父看似鲁莽的举动的背后,多半两年前就已经和毛喜私下谈成了什么。
不过安成王好色,那绝对也是真的,不是表面装装样子,这点阿父你可看走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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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期间,父子二人经常讨论军政之事。
阿父貌似想把胸中所会所学,一股脑传授于他。
凡事从事物表象到其中深意,道理为何如此,一一掰开揉碎,解说剖析清楚。
……
王琳自镇守寿阳以来,厉兵秣马,数次想要南侵。
尚书卢潜以为时事未可,加以阻止。
期间本朝秦、谯二州刺史王奉国、合州刺史周令珍先后进兵,都被卢潜击破。
陈蒨欲与北齐通好,卢潜以其书奏齐帝,且请息兵。
齐帝许之,遣散骑常侍崔瞻来聘,归还南康愍王昙朗之丧。
王琳由是与卢潜有隙,上表互相攻击。
齐帝征王琳赴鄴,以卢潜为扬州刺史,领行台尚书。
侯安都解释道:王琳深知我朝内情,不少部下仍在我军中任职,有他坐镇淮南虎视眈眈,我朝之虚实难逃其法眼。
所谓外交通好,不过摆个姿态,一封书信而已,不成也无甚害处。
如若成了,王琳即便再想南征,又怎能违逆大局?
而北周北齐若都与我朝和睦,自然会将目标转向彼此,此乃阳谋。
至于王琳和卢潜相互攻扞,不过是附带的效果罢了。
……
“胜北,你看这五铢钱。”
“怎么了啊,阿父。钱不是天天用的嘛。”
“乱世出劣钱,如王莽宝货、如董卓五铢。”
“胜北我且问你,如有主币重二十五铢,值二十五,辅币重五铢,值一。”
“你有五枚辅币,如何才能使其价值从五变为二十五?”
“想不到?”
“说明我儿还是太过于循规蹈矩。你看,融了五枚辅币,私铸一枚主币即可。”
“所以王莽之时私铸之风盛行,皆因利益所趋,所以屡禁不止。”
“我再问你,若一劣钱重五分,只有五铢钱的四分之一,却要当作一枚五铢钱用,买你手中之物,你当如何?”
“涨价,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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