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爷爷为臣时曾经上表,中间立格,甲族以二十登仕。他登基为帝,改为年二十五便可释褐。之后更是下诏,年未三十,不通一经,不得解褐。若有才同甘、颜,勿限年次。”
“这句话反过来解释,只要通了一经,即便年不满三十,也可以出仕了呢。”
侯胜北苦着脸:”淽姊,这通一经好难的。你知道我读兵法武学来劲,史书算经也还行,读起儒经就想睡觉。”
萧妙淽白了他一眼:”本朝向来以儒治国,你不好好学习五经,难道还要学佛不成?”
侯胜北连连摆手:”淽姊你那几本佛经我瞅过了,根本就不是给人读的啊!”
“休要亵渎佛祖。”
萧妙淽有些生气:”看和你好好说话,每次都东拉西扯的。”
侯胜北赶紧告罪,萧妙淽继续说道:”天监八年,武帝爷爷又下一诏,其有能通一经,始末无倦者,策实之后,选可量加叙录。虽复牛监羊肆,寒品后门,并随才试吏,勿有遗隔。”
“寒门素族犹且如此,何况军功勋贵?你好好读书,必定有条好出路。再加上结好同窗之谊,更是今后的重要人脉所在。”
萧妙淽说完,有些怅然:”武帝爷爷如此开明睿智的一个人,为何到了晚年却纵容羯贼作乱呢……”
侯胜北见话头不对,赶紧杂以他语,向淽姊保证一定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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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收拾了行李,侯胜北告别母亲幼弟,宽慰她们不要担心,静心等待消息。宫中尽力营救,阿父一定能够归来云云。
后面的话纯属编造,不过他内心并没有觉得善意的谎言有什么不好。与其说是安慰家人,不如说是他自己的期待。
侯胜北先去宫中拜见长官,等候之时遇到了周宝安、周瑜、程文季等人。
再见周宝安,只见他与此前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不同,说话小心谨慎,分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打击。
侯胜北想起自己被遣返,就是由于此人而起,关键一战不能陪伴阿父身边,心中暗恨。
然而现在二人的父亲都一并做了阶下囚,同病相怜,真要怎么恨其实也恨不起来。
侯胜北没想着落井下石,此时出言挖苦对方,杀敌三千自损也是三千。
程文季虽是之前不打不相识,现在彼此也都没这个心情叙旧。
所有人默默不交一语,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长官来到,乃是太中大夫、领羽林监许亨。
许亨四十出头年纪,此前与沈炯并掌王僧辩的书记,委任府内政务。现在又领大著作,负责编纂梁史一事。本是文人,羽林监的实际事务另有熟悉军务的郎将操持。
他对众人并无过多指示,只是提醒必须遵守宫内纪律,便让众人去提领装备。
羽林郎乃是至尊的亲卫,皇室的体面,装备尤为精良。
只见众人著鹖冠,服绛衣,上著韦画腰襦,外披文犀六属铠,六叶兕牛皮组成;腰佩七星宝剑,镶嵌七颗铜钉。
座下配金色具装的白马,显得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周宝安忍不住自嘲道:”本以为自己以前算得打扮华丽了,没想到今日当了羽林郎,才知道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侯胜北毕竟少年心性按捺不住,回了一句:“羽林郎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我们可别再像汉朝冯子都那样调戏胡姬,被人作诗讽刺,丑名流传后世啊。”(注2)
周宝安知道他在讥刺那次掳掠民女之事,苦笑道:“此前种种,皆是我的不是,这里向侯兄弟赔罪了。”
说着深深一揖到底。
侯胜北无意继续追究,本来二人就没有深仇大恨,纯属斗气而起。今后还要同处值守,同窗学习,周宝安既然道歉,算是把往日恩怨就此一笔揭过。
……
国子学在江宁县东南二里百步右侧的御街东,东临秦淮水,距离皇宫并不甚远。(注3)
众人来到国子学,拜见了侍中、太子詹事、领国子祭酒周弘正。他与弟周弘让、周弘直并有文名,江陵陷落时遁围而出,为王僧辩长史,还教授过吴明彻天文遁甲之道。
周弘正此时已经年逾六十,声名远扬,博学多识,知天象,善占卜吉凶,乃是儒林一代著名人物。
他带着众人去西侧夫子堂,参拜了夫子及十弟子像,引着参观了南侧的诸生中省,这里便是今后他们读书的学堂所在。
再领出门外,指点了祭酒省和二博士省,引见两名国子博士顾越和郑灼。
几位老师殷殷叮嘱众人要认真读书,赤心报国,不要辜负了至尊圣恩。
众人唯唯称是。
……
侯胜北等一行,开始了在宫中执勤和国子学读书的两点一线生活。
他此前接触的皆是军中健儿,在岭南读书时乃是家学,与真正的饱学名流之士并无交往。
进入国子学之后,授业老师和周围同学都是通晓经史,知书达理的英才俊杰,不由大开眼界,收获良多。
首先由中书舍人、掌诏诰的刘师知传授众人君前礼仪,应对接下来的御宴。
历经数次兵灾祸乱,前代礼仪规矩的做法大多失散流落,陈霸先任丞相、加九锡、受禅的各项仪注,都是由刘师知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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