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说,“我来给宁帅送药来了,这些年他吃我的药,身体好多了。”
他顺着我的视线往下看了眼手里的册子,恍然,“这是我替我儿子看的,前两年他出去进货,被流弹击中了头,昏迷了一个多月,还是死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在研究这个了。”
“真有人被子弹击中头部,会活下来吗。”我问。
“国外有这样的真实案例,虽然不多,确实存在。有的例子是子弹留在士兵脑袋里,却好好活了一辈子的。有的是成功手术取出来的,还有的是碎片留在头部存活。有的人有后遗症,有的人安然无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我说,“你拿这个来做什么。”
“咱们军中有士兵最近头部中弹,昏迷着。这些年,宁帅的咳疾是我调理缓解的,宁帅相信我的医术,请我来给那士兵瞧瞧。我刚从外地赶回来,连夜就来了……”
我闷声点头,“你医术太好了,那箱金子不给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
我径直往楼下走去,站在办公大楼外等车,外面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
行人撑着黑色的伞蓬错落有致穿行,车如流水行人如风,视线穿过熙攘的人群看到了对面街道的路边站着一个穿着春日板正的开襟风衣的男人,深灰色神秘长装,特别洋气优雅帅气的穿搭。撑着一把大黑伞,仿佛从未知的世界而来。
霓虹闪烁,我好像看见他跟纪凌修一模一样的俊美容颜,漩涡般冷漠的深眸直视我,白皙的皮肤与这个世界违和。
这魂牵梦绕的脸。
我心脏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下一秒,他便消失在无数穿梭而过的车辆中,那些车子挡住了我的视线,待车辆都开过去,对面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这些日子,我频繁出现幻觉。
忽而就琢磨起老中医那本厚厚的医册子,纪凌修当初怎么就没那么好命呢?他中枪倒地……抢救无效宣告死亡……下葬的一幕幕重现眼前,被痛苦割裂的记忆又将我凌迟了一遍。
这会不会是一场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梦呢?会不会纪凌修还活着呢?会不会一切都是假象呢?
毛毛细雨纷纷扬扬,黄包车夫生意太火爆,迟迟没遇上闲置的。卜远游安排的车辆等在一旁,我不愿意坐。
于是把尖跟鞋子脱了,拎在手上。赤脚踩进泥泞里,往家走去。
这里距离宁府并不远。
一辆黑色的英伦轿车从我面前经过,我仿佛再次看见纪凌修俊美的侧脸从车窗的光影里闪过,相较于他曾经的温和淡漠,这张脸愈发显得冰冷无情。
我兀然停下步子。
静悄悄站在雨中,心脏轻轻收缩。
下意识追车两步,便停了下来。
酒后出现幻觉,怎么酒醒以后,跟纪凌修有关的幻觉竟也无处不在呢。
那场“春梦”几乎要了我的命,若还是这样魂不守舍的胡思乱想,我什么时候能救出靳安。成年人了,不能总是这样遇到点事情,就灵魂出窍。
我调整着呼吸,再次将这些难以负重的记忆屏蔽掉。
转了步子,择近路翻花圃往家走去。
卜远游跑过来替我撑着伞,一路护送我回家。
他万年难与我说上一句话,到家时,他面无表情说,“冷暴力,对你没有好处。”
我微笑看向他,“不一定。”
回到家,我把婶娘的两个外甥女叫来身边。一个叫小桃,一个叫小樱,她俩的房间是距离花园最近的,因为经常要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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