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可封咳嗽了两声,堂中安静下来,“朝廷有旨意,大雪封路,粮草、冬衣运送不便,到邠州后再交付。”
在场之人虽嚷嚷的厉害,只是义愤填膺,也不是真的要造反作乱。
除非有人鼓动……
眼下城外堵着两支人马,明显就是防着这一手。
不过陈玄烈心中略感疑惑,这么大一个朝廷,怎会连一千三百人回乡的粮草和冬衣都拿不出来?
泾州养着两万神策军,随便从嘴中抠出一些,就足够了。
身边周庠也是同样的一脸疑惑。
只怕这次回乡之旅不会那么简单。
陈玄烈有心提醒,但这种场合,轮不到一个秉旗说话,在场之人绝非陈玄烈一人看出不妥,却都默不作声。
“尔等意下如何?”李可封眼中精光一闪。
若忠武军团结一致,凭着临泾城,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田克荣、杨重仁几人望向陈奉先。
“既是朝廷诏令,便不可违背,兄弟们离家三年,父母妻儿倚扉而望,至于粮草,可从长计议。”陈奉先一句话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回乡!”众人异口同声。
人离乡贱,尤其是这时代。
“罢了,各军且去准备,三日后启程。”李可封脸上一阵失望。
但眼下形势,赖在原州也没什么意思。
“领命。”
众人归心似箭,三天时间没没到,已经准备妥当。
陈玄烈回去就将残疾的五个人托付给贾安,让他代为照看数月,等回返许州,再派人来接。
陈玄烈将阵亡士卒的骨灰带上。
到第三天,一千两百多忠武军顶着寒风自东城而出。
没想到北面的三千淮南军和南面的两千余神策军也跟了上来,仿佛一群嗅到腥味的野狼。
李师泰率两百骑兵亲自断后。
淮南军战力如何尚且不知,但神策军一直是大唐的顶梁柱,自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哥舒翰在磨环川设立以来,历经一百二十多年。
补给是其他藩镇大军的三倍,每次大赦、新帝继位,都要厚赐神策军。
升迁比其他藩镇军快,地方节度使,很多都是出自神策军。
而且神策军地位超然,连御史都不敢动他们。
然而如此优渥的条件,养出来的却并非一支强军,神策军反而与宦官沆瀣一气,军中将吏多由忠于宦官者充任。
穆宗朝以后,神策军渐渐腐化,战斗力下降,尤其是庞勋之乱中,神策军完全拿不出手,全靠关东诸镇以及沙陀铁骑。
每次遇到南诏入寇、地方叛乱、兵变,全靠忠武、昭义、义成这些关东藩镇。
就像朝廷的防秋制度一样,都是关东各军顶在前面,神策军躲在后面,名为防秋,实则监视关东诸军……
两边的怨恨早已有之。
“他娘的,周宝这厮何意?莫非想作一场?”
陈玄烈正在听周庠讲解神策军过往时,就听见陈奉先的暴怒声。
被人像防贼一样这么盯着,换谁都心里不舒服。
神策军养尊处优,在后面捡现成的,忠武军流血流汗,还饿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