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纸道符、强军奇药。
此刻,所有这一切串联起来,太子在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以此推理,张承死后,其子张让世袭节度使之位,仍存反心,或想为父报仇,忌惮于朝廷的兵力,尤其是衙府司军和急龙军,一直不敢有所作为。
而杜睿所求奇药,因保存在罐中,侥幸并未烧毁,落入张让手中。
张让自知,凭这点药物装备军队,远远不够,听闻玄医局事后,认定玄医局必有强健士兵的奇术,因此差人半夜来盗,为提高所遣盗贼的能力,让其先服杜睿求得的奇药月中骞,因此,前日的贼人腹中,才留有一片禳符残片。
这禳符残片,是贼人服用“月中骞”时一同饮下的!
倘若别达所述句句属实,那么手中的一切线索,都对得上因果。
可是天理军呢?太子又继续推敲,觉得有两种可能。
第一,整件事,与天理军无关!夜盗玄医局的,本就是张让属下,贼人共来四次,前三次都自尽而死,第四次并未被缉拿,从头至尾,都无法核实死者身份,只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默认为是天理军贼人,可理由呢,就仅凭贼人的口述?
第二,夜盗玄医局的,确是天理军,河西节度使张让与天理军沆瀣一气,内外勾结,相互利用,共同谋反。天理军贼人所服药物,也是张让提供。不过,这似乎有疑点,张让自己有兵,为何要勾结天理军,与他人共分一杯羹?如果谋反事成,那究竟是张让成帝,还是天理军做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哪一种结论,都事关社稷大事,都至少说明,张让才是玄医局窃案背后真正的主使。
太子没想到,原本是追查天理军几个小贼,却翻出这惊天的谋反大案。
“须立刻将此事报与父皇。”
太子快步回到案几前,铺开一本黄绸缎面装裱的青檀皮宣纸书牒,拿起惯用的白玉管素斗狼毫,润了润墨,刚要落笔,却犹豫了。
别达毕竟市井乡民,若是言辞不实,或者道听途说叙事夸张呢?此其一。
其二,月中骞本身就没有疑点么?这种神奇药材,本是上古传说,倘若真是服下就可刀枪不入所向无敌,那么古来战争无数,理应兵家必备,却为何会失传?
若自己的推测不实,别达治罪事小,倘若张让并无反意,父皇却听我主观臆测兴兵讨伐,那不是反倒对社稷不利。
最坏的结果,其他节度使以为梁王是为削藩才借口出兵河西,那不是会联合起来一起出兵谋反?
想起将在战争中死伤的将士和无端的平民,太子决定,还是要三思后行,查实猜测,再报父皇不迟。
从哪里查起?
说起医药,自然是太医院,不如将太医监唤来,问问虚实。
想到这,太子又放下润好的狼毫,招呼门外的侍卫道:“请太医院薛问薛医监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