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祖皇帝太过理想化了。”齐元熠将教棍收了回来,将它轻轻地点在大陆秦国的位置上,摇头说道:“他老人家以为,只要是汉人,那就是天然的盟友,是守望相助的兄弟,但此念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不消说咱们齐国已经立国九十余年,在本土出身的子民多的也有历经四五代的,至今能有多少人还对神州故土念有一丝亲情,还很难说。就以齐秦两国截然迥异的国情和社会形态,以及未来越来越多的利益纷争,又能如何会使得两国同心协力,彼此相助,共建华夏文明圈?”
“是呀,时移世易,变法亦易。”齐泽烜点点头,喟然一叹,“太祖皇帝的想法确实太过理想化,小民之家,尚且会有财产之争,门户之斗,遑论两国之间?”
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博学多专,自然让世人敬服,甚至引为圣人。但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太祖也是有几多缺陷的。
那就思想太过理想化,仿佛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比如,他身为独裁专制的皇帝,却对顾炎武、黄宗羲等学者的“众治”、“民本”的主张极为推崇,认为国民的自由比民主、平等更重要,自由对政府来说也是更容易实现的目标。
不过,太祖皇帝强调的“平等”,是机会平等,而不是结果的平等。是故,齐国规定四民平等,皆无贵贱之分。
他在谈及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和暴乱时,指出那些反专制的人群对所谓平等、自由和正义的追求,完全是靠砍头来实现的。可之后,又会重复曾经的不平,限制他人的自由,继而维护少数人的正义。
他断言,厌恶频繁变化是人的天性,大变革只能为“英雄”带来快感,但多数人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成为权谋家施展革新大业的舞台。
比如谈到自由的来源,他说:“自由是我们每个人生下来后就具有的继承物,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
当世界各国的专制政权和皇帝都在争论哪种权力更好时,太祖却说,“与权力的形式相比,对权力的限制更为重要。”
因而,齐国的政权架构在某种程度上就形成了一个互相制约、彼此限制的状态,皇帝的权力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几分抑制。
太祖皇帝还强调人类的自主性和创造力,鼓励人们质疑传统观念和权威,并追求“真理”和“进步”。
他认为,人类通过使用理性可以超越过去的限制和迷信,追求无限知识和智慧的增长,从而实现文明和科技的高度发展。
太祖皇帝还说,一个合格的帝王和政府,应该一直是在扎扎实实为民众创造自由和美好的生活。
……
齐泽烜坐在御书房的地板上,在旁边的书架上随手抽出几本太祖所撰的笔记和文章,漫步目的地翻看着,思绪也在虚无缥缈地游荡。
见文识人,可读着这些“不合时宜”的文字,他仿若在审视一个愤世嫉俗的落魄文人,而不是一个伟大的帝王。
一种强烈的反差感,让自幼便视太祖为神明的齐泽烜有些恍惚。
气度恢宏、挥斥方遒、遥制万里、权略善战、威服四夷……,这些形容伟大君王的词语,似乎一下子就跟太祖皇帝不沾边了。
可我大齐帝国恰恰是太祖皇帝一手创立,并为后世子孙打下了坚实而厚重的基础,方有今日控扼两洋,威服四海,成为继西班牙之后第二个可称之为“日不落帝国”的国家。
呵,太祖皇帝还真是一个让人无法琢磨的君王。
“殿下,朔昌城来电,陛下命你立刻返回。”
齐泽烜正陷入遐想之中时,一名禁卫军官匆匆寻到御书房,传达泰平帝的谕令。
“哦?”齐泽烜愕然不已,“可知何事?”
“……”那名禁卫军官明显获知了详情,脸上带着几分犹豫的神色,半响,低声回道:“太子殿下……垂危。”
“……”齐泽烜惊得立时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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