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也是年届六十五岁了,已然风烛残年,大限不久,僧格心中就充满了焦虑和不安。王太子舒德虽然已培养多年,性格也是沉稳有加,而且还曾去过北明的镇州、云州(今北海道),以及齐国治下的琉球、安南游历学习过,算是有些见识,但僧格依旧担心他不能应对将来复杂而严峻的地区局势。
“发展农业生产,当为国之要务。但是,建立一些基础工业、整饬道路交通、归化山野部族,也不可懈怠和放松。”僧格骑着马与王太子舒德并驾齐驱,缓缓行进在缓坡的草甸上,谆谆教导着自己的长子,“这些要务,按齐国人的说法,就是要‘苦练内功’,以我为主,提升我渤海国的自给能力。而只有做到这一步,我们渤海国于岭北地区的统治,方能有自己的根基。将来,才能以这个根基,是不断继续北扩还是西拓,或是南面直面秦国,才有几分底气。”
“儿臣记下了。”舒德郑重地点头应道。
“昔年,齐国太祖皇帝发来谕旨,要求我渤海国东南边界不得越过黑龙江,侵入汉地。可如今,秦国借西域大胜准噶尔之际,在五月间,却渡过黑龙江,于江北岸重建和恢复了两处堡寨:海兰泡(今俄罗斯阿穆尔州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和雅克萨(今俄罗斯阿尔巴津镇),大有截断黑龙江航道之意,更有封锁我渤海通往东部出海之路的危险。虽然,齐国已经出面介入,但以秦国强势,定然不会轻易退出上述据点。如此一来,江北数个县镇将直面秦国兵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一场武装冲突,乃至一场浩大的战争。”
“父王是要儿臣亲自去那边巡幸一番吗?”
“呵,你为太子,国之继统,岂能随意离京远行?”僧格笑了笑,说道:“让老三走一遭吧。除了与秦军交涉外,还要去整顿一番江北防务,加强地方堡寨建设。要是秦国真要犯险冒进,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两江之地(黑龙江和精奇里江)乃是我渤海精华所在,不容有失。三弟于军中久经战阵,派往其地,处理与秦国纷争,确实为上上之选。”舒德不露声色地说道。
“太子呀,为君之道,当有博大胸怀,容人之量,万勿猜忌多心。”僧格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淡淡地说道:“我渤海国小力弱,唯有国中上下精诚团结,众志成城,方能凝聚实力,以应外敌。老三于军中虽然张扬跋扈,但还是有几分勇力可持,当能于两江之地独当一面。”
三王子穆特,在少年时期便在齐国云州领地清远(今日本北海道函馆市)陆军教习所学习,十八岁加入齐国陆军驻琉球第二混成团,任陪戎校尉(少尉)。十余年间,曾跟随齐国陆军征讨过暹罗叛军、参与过河仙-柬埔寨战争,干涉过广南国(安南阮氏)广义省的农民暴动,甚至还作为齐国军事参谋观察团,亲历过秦准漠北战争,最后还积功升至齐国宣节校尉(少校)军衔。这番经历,还真的是“有几分勇力可持”,应对秦军的小规模军事冲突,绝对可独当一面。
但作为王国太子,舒德却对这个异母的弟弟,充满了忌惮,因为他在从齐国陆军除役后,便任渤海国江东都统、新军第一混成团团长,掌握着这支渤海国最为精锐的军队。
父王年事已高,万一天不假年,驾崩离去,自己要继承王位之时,这个“有几分勇力”的三弟会不会为了争夺王位,起兵反叛,杀回中京,来一个谋朝篡位呢?
“有些事情呀,无需恶意揣测。”僧格冷声说道:“王国继统,乃是我渤海平稳安定之关键,只要齐国人点头认可,何人敢再生谋逆之心?”
舒德闻言,惶恐之余,心中也是大定。
是呀,就算穆特掌握了新军第一混成团的兵权,但只要齐国人掐掉了他的军需补给,难道还能持着烧火棍,奔行千里,一路杀到中京城?
“满洲使团已抵中京数日,将他们晾了这么久,也该跟他们谈谈了,瞧这帮大清余孽能给咱们带来什么好处。”僧格双腿一夹马腹,朝山坡下奔去,“你有那般胡思乱想的心思,莫如沉下心来跟他们认真接触一二。”
“是,父王。”舒德大声应诺道,随即也轻磕马腹,跟着父亲往营地驶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