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解职吗?”
“当然不是,是巨大的嘉奖啊!”
看了看一脸错愕的女警察,女犯人笑了笑后把头靠了过去,在锅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满眼冷漠地低声道:
“军部那位收到了信后,立刻下令彻查,将所有出了问题的绷带统统替换掉,获得了从上到下的一片掌声,我的丈夫也因为这份功劳,得到了他应有的嘉奖,调离战备局进了更重要的机要局,我和我们的女儿也跟着搬进了配发的住宅。
只可惜才过了两个星期不到,我那认真又愚蠢的丈夫才刚完成交接没多久,那位派下来检查的人就宣布,我丈夫管理的情报档案疑似被大规模翻动过,随后直接以间谍罪把他带走,在你们秘调局里审了足足七个月!”
“……”
“很有意思吧?”
看着默然不语的女警察,女犯人冷笑了一声道:
“不仔细核对就接手档案,那就免不了被上一任挖坑,但只要认真核对盘点,就免不了被怀疑间谍罪,所以在接受调任那一刻开始,无论我丈夫怎么选,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更有意思的是,秘调局负责调查我丈夫的人,就是他过去的上司!因为屡次阻拦他正常上报,我丈夫的上司被停职然后调离,而他被调去的地方,刚好就是负责调查我丈夫的秘调局,呵呵,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嘴里轻笑出声,但脸上却毫无笑意的女犯人继续道: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丈夫不光骨头够硬,而且命也够硬,在被关了整整七个月后,除开瘦了四十斤,外加因为‘不小心’瘸了一条腿之外,他居然在没有认罪的情况下,成功活着出来了。
只可惜军部的事情多得很,不可能等一个疑似间谍的瘸子,他原来的位置早已经被别人坐了,而且不光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愿意‘收留’他,我和我们的女儿,也早就被从配发的住宅里撵了出去。”
“呵呵,卫国战争那段时间里,王都的物价最高涨到了五十倍,等他出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的积蓄几乎花得一干二净,全部的财产加起来只有几个银轮。
最后为了让我和女儿能活下去,也为了那所谓正义的卫国战争,他选择拿了一笔安家费应召入伍,然后因为瘸了条腿跑得慢,被人一枪打在了另一条腿上。”
听得揪心的女警察咬了咬嘴唇,面色有些发白地道:
“那你的丈夫……”
“死了呗,从一个傻瘸子,变成了一个死瘸子!”
面色冷淡地说完了自己丈夫的下场后,女犯人的嘴角微微翘起,一脸戏谑地柔声道:
“对了,这里面还有更有意思的事儿,你想听吗?”
“我……”
“你不反对的话,那我就当你想听了。”
女犯人笑了笑后,把自己的袖子朝上撸了一点儿,露出了手腕上系着的,一条沾着大量血渍的陈旧绷带,而绷带边角粗陋的缝线里,一簇被黑褐色血液凝住的粗棉花,正倔强地向外探着头。
“他被人被抬回家里的时候,腿上刚好缠着这条绷带,而绷带下面则压着一片流着姜黄色脓水的、生满了白胖蛆虫的烂肉!”
微微转了下手腕后,看着自己手腕上亡夫的遗物,女犯人神色平和地笑道:
“我的瘸子丈夫命还是硬的,他并没有直接被打死在战场上,成功爬回了阵地,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熬过伤口感染。
而最后害死了他的,正巧就是他当初拼了命往上举报的,一条用脏兮兮的黑棉压出来的劣质绷带,你说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