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的眼睛,突然多出了几许复杂的眼芒,眼芒眺望着的是那襄樊之间“黄家湾”的位置,那是黄月英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园哪!
如今看来漆黑一片,无有灯火,俨然…许久没有人住,已经破败了。
黄月英轻轻的呼出口气,难免有些感伤,她又不喜寒暄,朝关麟开门见山:“襄樊一水之隔,若以水军足可以攻下樊城,何必定要向我求天文、地理、水利之法,引汉水倒灌樊城呢?”
这个问题让关麟沉吟了一下,他指着樊城如实解释道:“一是现在是枯水期,水位太浅,战船无法行于汉水,二是…黄夫人,这座不大的樊城里可藏着五万曹军!藏着包括曹仁、徐晃、于禁、庞德在内的一众名将…”
说到这儿,关麟顿了一下,沉吟道:“若是强攻,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似乎,如此损失,只要夺下樊城也可以接受。可我这人就这缺点,看不得将士们无谓的伤亡、损失…如果能避免伤亡的话,哪怕是等七、八个月,等到涨水期我也愿意!”
关麟不是悲天悯人,而是亲身在这个时代经历过,经历过战场,他才会知晓,这个时代的兵士有多苦。
一将功成万骨枯真不是说说而已。
就拿此前关家军大败的那次去说。
若没有陈芥菜卤,就连一个小小的“破伤风”就能夺了大量将士的性命,这都是鲜活的生命,更重要的是关麟的兵。
更何况,明明关麟知道三年后是有一场长达十几日的霖雨天气的,是可以水淹七军大获全胜的!
关麟只需要照猫画虎,只要在今年能满足到引水倒灌樊城的几个条件,那就能避免巨大的伤亡,兵不血刃的取得胜利。
故而,关麟真没想过要强攻。
听着关麟的话,看着关麟面颊上表情的变化,黄月英感慨道:“想不到,你与那些将军不同,还是个悲天悯人的人,不过…你问我这襄樊气候的预测…”
言及此处,黄月英一边摇头,一边轻吟,“夫鸿蒙分判,阴阳始列,轻清上浮者为天,其质阳也;重浊下凝者为地,其质阴也…世上万物相交,阴阳推移,变化发展,无穷无尽,根本就没有相同的天时,也没有相同的地利与人和…基于此,你让我于今日就预判明年七、八月的天气?我如何能算准?”
这…
随着黄月英的话,关麟突然发现,他太年轻太单纯了。
想想也是,灾害天气…后世的天气预报都未必能预报准,更别说这个时代的黄月英了,关麟寻思着…看来他的期望有些太高了。
天气这种事儿,这压根没法预判!
正想改个方式不问暴雨了,改问如何挖通汉水?哪里建立蓄水池?如何引水倒灌?
这相当于把一个天文气象问题,改变成物理学问题。
不曾想…
黄月英的声音再度传出:“虽是无法预判,不过…倒还是有一些规律可循的。”
这…
关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
“规律?”
“没错。”黄月英颔首,她指着黄家湾,“我自幼生活在那里,又喜欢记录各种各样的事情,包括每年的暴雨,水流,气象…我发现,每隔三年襄樊之间汉水就会出现一场长达数日的暴雨,暴雨引得汉水暴涨…故而每过三年,汉水都会淹没了黄家湾,我与父亲都需要出去避难,所以我记得十分清楚!至于再长的话,十年间,襄樊之间的汉水必定会有一次灾害,这个地方志中都有记载。”
三年?
十年?
关麟回忆起来,按照他这段时间的走访、问询。
在二一三年,也就是建安十八年,襄樊是有过一场暴雨的,暴雨差点冲垮了樊城西侧的平鲁城,整个襄阳都收到了巨大的威胁。
按照关家军军士的描述,老爹关羽本欲趁着这场大水去进攻襄樊,可那一年是大伯刘备与刘璋决裂,西线战场压力巨大,故而没有趁势北伐。
许多关家军的军士都应证过这一条。
然后再三年之后,也就是建安二十四年,那就是历史上老爹水淹七军的年份了,如果…是按照这个去推断,黄月英提出的这个“规律”就有迹可循,就显得有点儿靠谱了!
当即,关麟的眼眸中直接就放光。
甚至,他已经在考虑如何利用这场“大自然的规律”,然后配合掘开堤坝,引汉水倒灌…
如果是这样,那…曹军人数越多,反倒是败的越惨。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关麟想办法把曹军悉数给引来,然后几十万大军,一场倒灌…悉数被淹没于此,成为了水中的鱼虾!
这才是——生生的断了曹操的根!
一劳永逸!
果然,黄月英的话还在继续,“按照我记忆中的规律,襄樊这边三年一大水,十年一灾害,若是云旗你要利用暴雨,那或许明年的涨水期能利用起来,可若是计划用的是暴雨引发的灾害,那或许还不够…”
黄月英眨巴了下眼睛,“所以…”
不等黄月英继续说,关麟抢先拱手,做出一副循循善诱,求知若渴的模样,“此间襄樊水道,黄夫人无比熟悉…哪里挖通沟渠引汉水,哪里提前修堤坝储水,这些…还需黄夫人指教了。”
这个…
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在月色下躬身行礼,这份知书达理的模样,这份月色下气氛烘托,让黄月英心头一阵肆意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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