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太后的位置,她所求的是血溅朝野,皇室凋零,但不是要大周分崩离析,自己的复仇大计不应该波及百姓。
而裴修年这样一个忽然出现在棋盘之外以身入局之人,意外的很是合自己的需要。
他的身份与手段若是能为自己所用,那对于自己的大计来说,将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据小钦这两天的汇报下来,裴修年一路以来的行事也好、性格也罢,都能算是已经过了自己的考量。
当然…这说的是当盟友那个层面的。
至于动情…呵,本宫身为瑶光宗宗主,断情绝念之道奉行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对一個男人产生什么别样的感情?
如今是要谋取裴修年的信任,恰如他所说,既然自己与他要对付的都是昭宁帝,那两者之间藏着掖着太多东西只会成为不必要的猜忌和隔阂,百害而无一利。
但…偏偏藏着的这些信息很重要、很关键,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要想知根知底没那么简单,信任这种事,从来就不是一朝一夕之间一蹴而就的事,便是本宫想信任他,他就能信任本宫吗?
何况,哪怕是眼下,谁又能够保证这不是他与昭宁帝设下来网自己的局呢?
高跟宫鞋“嗒”的踩在石阶上,太后娘娘才是抬起头来,眼前是饱经风霜却依旧光鲜亮丽的城隍庙,不知不觉的思量间,原来已经走完了仁皇山。
夜风送凉,太后娘娘望着那朱红黛绿交错相融的城隍庙,月色只照得到前殿,红漆大柱撑起的庙宇仍然伏于夜中。
她再转眼望向殿外右侧那只极其巨大的三足两耳铜炉,其上覆以鸾凤铜熏炉盖,这般大的炼丹炉足够炼化任何人。
太后娘娘站定于此,再没有往前一步,小心为上,她催使浩瀚的灵觉从自己的脚下不断蔓延开去。
裴修年的眼中微光闪过,他的目光落在那黑洞洞的城隍庙中,庙内的置物早已被搬空,空旷的大堂之中再无它物。
天眼之下,他能瞥见一个藏匿于偌大城隍庙中的居室,室内整齐摆着三只精巧的紫檀木香炉,炉中都是一模一样细碎发白的残片。
裴修年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皇帝炼丹的遗留下的糟粕,通俗点说那都是皇子们的遗骸…也就是无法作药用的骨灰。
但是…为什么会有三只香炉?
没记错的话皇子只死了大皇子和五皇子,那第三只香炉从何而来?
是昭宁帝炼化了先帝?那还真是父辞子笑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裴修年正想问身旁的太后娘娘先帝究竟是如何死的,他的眸光掠过殿前的那只巨型铜炉之时,便见其中有一团扭曲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与曹家庄的魔物如出一辙般,也同样有几条长尾,但再不具有兽形。
所以昭宁帝饲魔一事显然已经成了定局,他甚至在皇城之中都有掌控着的魔物,他在谋划些什么?
另外,他这是在用皇子饲养妖魔?
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裴修年脑海中没能停留超过一息就被他彻底排除了,昭宁帝的气色变化显然不可能是饲魔的受益。
裴修年再仔细审视着那只铜炉,铜炉之内的顶上与底下各自亮着一座莹白色的法阵。
这个世界的阵法阶层只有从赤到紫七色,若是用于攻杀之外的功能型阵法则都是呈白色的,类似禁飞、形成无形的阻隔,诸如此类。
裴修年正想提醒太后娘娘小心行事,却是没她快,在天眼作用之下,已见她脚下的清光扩散而来。
那是不可见的灵觉具象化,丹炉底下那座莹白阵法愈来愈亮,裴修年心中骇然,连忙朗声道:
“孟姨且慢!”
但已来不及,以太后娘娘的修为,灵觉笼罩整座仁皇山的角角落落都不需要多久,更何况只是一个庙宇的前殿。
浩瀚如海般的灵觉掠过城隍庙,“噌”的一声,两人所立之地四周之外的一切声音都已消弭,万籁俱寂。
一座透明的囚笼正笼罩着整个城隍庙的前殿。
与此同时,裴修年跟前那只巨型铜炉的铜熏炉盖“砰”的一声被掀翻在地,数条漆黑的长尾…不…这回是九条蛇身了。
那如同山岳般身影自炉中显露出来,与杭州那回已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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