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单手撑着螓首思量了会儿,觉得有道理,昭宁帝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念至此,她挥手让素兰出去,太后娘娘再伸手点在那面镜子上:
卯:“为何不同我说?”——五日前
寅:“青丘的天师醒了。”——三日前
太后娘娘提来一只削尖木笔稍作思虑,写下一句:“严查齐王。”
座下的白马打了个响鼻,将裴修年的思绪勾回现实,京师开始飘雪,离小雪时节还有些时日,但天气也已寒凉了不少。
远处巍然屹立的端天楼是钦天司的总舵主楼所在,那亦是大司命常居之所,而钦天司大司命备受崇敬,致使这一片鲜有人走动,显得冷清不少。
裴修年才想驱使座下马匹再放缓,便听得一连串的脚步声,伴随着上气不接下气喊声:“别…别跑!”
他抬头便见屋檐上正跑得轻快的蒙面小贼,那小贼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捕快,不过他们显然已经将要力竭,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远。
裴修年下意识抬头看天,天间虽有小雪,但这时候也才过午时不久,这个时候真的会有贼跑出来么…
他按捺住立刻摘下挂在马鞍上的弓射箭的心思,反而是眯起眼睛,天眼之下,这几个捏造出来的人偶演的戏码无处遁形。
自己身后檐上的锦衣卫未接到命令,仿佛对此景熟视无睹。
裴修年最终是吹了个口哨,对着锦衣卫指指逃窜的小贼,这几位蟒袍才稍一躬身,领命而去。
可即便是如此能够飞檐走壁的高手也无从捉得到那逃窜的小贼,每次将要捉到时,他便又会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
裴修年没有再看,单手抓住马鞍,翻身下马,行至钦天司的门口依旧没人阻拦,他安然独身上楼。
端天楼虽是钦天司名义上的主楼,但这楼只做观星象用,便没见几位弟子,裴修年畅通无阻,走过最后一节,步上顶楼。
端天楼楼顶形如八卦,棱角分明,甚至连石亭乃至一众物件皆如此状,站在凭栏边上背对着他的钦天司大司命仙风道骨,白发苍苍。
他并未回头,只是仍然瞩目于楼下那场追逐,淡然道:“你来了。”
这一股子古典武侠既视感怎么回事,裴修年没想接上那句话,他的目光略过案桌上摆着的一盘残局,行至大司命身侧,边是递出那纸手谕边是随意道:
“神机营的人偶真是越发精妙了。”
大司命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再是接过手谕,他也没有多看,只是一拂袖子,楼下屋檐上那几个人偶就好似被风刮过般倒了下来。
在这几个人偶即将被绑回去的时候,从巷子里忽然跑出来几个身着白衣的神机营弟子,然后他们亮着身份牌拦下了一众锦衣卫,掏着银子乐呵呵表示只是军事演习。
打发了锦衣卫之后,神机营的白衣们才是各自背起一个人偶,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地念叨着什么“机括催动还是不足”,“严师兄搞的那个内燃什么的好像也不行啊…”之类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小姑娘正坐在屋檐对面,她端着屉汤包,腮帮子鼓囊囊地笑道:
“敢摆弄人偶到这儿来,小心被老师发现了抽得你们如陀螺般旋转!”
大司命面色无改,心如古井般道:
“既然是陛下的谕令,那殿下可尽管要求。”
裴修年不再看楼下的闹剧,他诚恳求教,问:“大司命觉得本殿合适什么?”
白发须眉的大司命笑了笑,坦然道:“殿下适合下棋。”
他指着桌上的棋道:“儒家以文墨入道,文房四宝皆可为兵刃。以棋盘入道未尝不可,殿下不妨同老朽下一盘棋?无论输赢,这只棋盘都可赠予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