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路站住,绯色的官服红得耀眼,先认真行礼,才听李璟啰嗦。
“大人你不知道,人们惯会捧高踩低的。那会儿严从铮他父亲刚犯案,家里的砖头就被人连夜撬走了,就给他们留下几堵墙。”
“殿下,”崔玉路正色道,“撬砖头不是捧高踩低,那是犯法,应该找京兆府。”
李璟怔住想了想,似乎也对。但他迅速把话题拉回来。
“总之,”李璟交代道,“本王不准你用大理寺的人拘拿叶小姐。”
崔玉路为难地思索,没说话。
他能用的人只有大理寺的官差,实在不行,不让他们穿皂服算了。想来想去,还是摇头。
李璟等了半晌,知道崔玉路铁面无私,干脆豁出去了,道:“求你了,表侄子。”
表侄子……
崔玉路腿一软,差点摔地上。
崔家人丁兴旺,若认真论起辈分,崔玉路的确是崔锦儿的侄子。但是——这里是朝廷啊,你比我还年纪小呢,怎么能喊我表侄子?
崔玉路瞬间觉得自己的胡须白蓄了。
他努力站直,见李璟又要喊出口,还拉住了他的衣服,连忙应声道:“下官知道了,下官遵命,下官走了,殿下留步,殿下留步!”
“走吧,你走吧,我还要去父皇那里一趟。”李璟高兴起来。
“殿下……”崔玉路无奈道,“请松开下官的衣服。”
“带齐衣服了吗?牢里冷。”安国公府中,管家冯劫面色忧虑,问道。
叶柔笑笑,道:“里面没办法换衣服,我把娇娇的大氅带上了。晚上睡觉还能当被子。”
“小姐聪明,”冯劫也勉强挤出一丝笑,“二小姐的大氅是最厚最华丽的,去年她在城门口当武候长,漫天大雪都不觉得冷。”
说起叶娇,他们的神色都松弛了些,定了定神,心里多了些希望。
“她平时都是怎么偷偷出去的啊?”叶柔看着围墙,走过去。
“二小姐身手矫健,跳起来翻过去的。”冯劫道,“你看那一截墙头没长草,就知道了。”
叶柔笑了,道:“我可翻不过去,不过——冯伯,你去帮我抬个梯子过来吧。”
“大小姐,你……”冯劫面色不解。
“母亲在正门坐着呢,”叶柔眼中泪花闪动,“她怎么肯让我被抓去大理寺呢?有人捎信,说抓我的人申时到,我先去坊街等着。”
原来是这样。
冯劫吸了吸鼻子,点头道:“那小姐需要两把梯子。”
院内一把,院外一把。
叶夫人端坐前厅,手边放着薄薄的帐册,时不时翻动几页,但其实根本没有看字。
“来了吗?”她问。
“没有。”丫头道。
叶夫人一次次地问,丫头一次次跑向外门,又跑回来禀报。
直到叶夫人心生疑惑,站起身向外走。
“怎么回事?今日不是从朝中传来消息,说要抓人吗?大理寺做事也太慢了,都照他们这样,人家早就跑了。”
但其实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安国公府不会跑。
安国公府背后有剑南道节度使,有楚王妃,他们跑了,等于做实了偷运生铁的罪行,牵涉甚广。
当下之计,要么有本事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么挑一个人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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