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没有劝慰贤妃,他跟着贤妃一起哭。
“我也不是个好哥哥。”李璟抹泪道,“那一年,姑母想跟驸马和离,闹到宫里来。祖母一气之下赐死了好些人,生辰宴也取消了。那是冬天,小九回来参加宴会,兄弟们捉弄他,让他先进殿,又偷走了他的鞋子。他从空荡荡的宴会大厅回去,只穿一双白色的袜子,踩着厚厚的积雪离开皇宫,出门就回了皇陵,一整年都没有回京。”
贤妃脸上更添难过,道:“他是发着热回九嵕山的,养了半年才好。”
李璟一边擤鼻涕,一边不忘了盯着李策,道:“我当时把自己的鞋扔给他了,他不肯穿。”
贤妃神色感动,道:“策儿就是太倔强了。”
“不是,”李璟道,“我扔歪了,掉湖里了,我也是光脚回去的。”
贤妃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正准备夸赞李璟身强体壮没有冻坏,听到了李策的咳嗽声。
他咳嗽着,苏醒过来。
贤妃和李璟一起凑上去,李璟凑得更靠前,险些把贤妃挤到床围上。
“五哥,母妃……”李策低声呼唤。
“哥哥在呢!”李璟再往前凑,双手撑着床围,几乎是俯身看着李策。贤妃只能稍稍后退,以免再被挤到。
李璟喋喋不休道:“太好了!你能认出我,说明你的脑子没有磕坏。大理寺的地板多硬啊,你后脑勺磕出了血,可把崔玉路吓坏了。他反复问我,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他会不会被御史弹劾。我已经安慰过他了,御史是一定会弹劾的,别着急。”
这算是什么安慰?
李策笑了笑,道:“不怪他,是我自己……没有,咳咳,站稳。”
“哥想好了,”李璟道,“专门给你批几个护卫,平时就负责扶你,别的什么都不用干!哥养着他们!”他说到这里,又想起自己没有钱,尴尬一瞬道,“算了——让朝廷养着!”
“赵王快不要说笑了,”贤妃总算能看到儿子的脸,问道,“策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御医怎么说?”李策问。
李璟和贤妃齐齐噤声。
御医说,回天乏术,很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贤妃的心碎成一团,面上却挤出一丝笑容,道:“说要养着,不能再劳心劳力、心忧惊悸。”
但是贤妃也知道,最近李策忙的是安国公府的事。他们家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就连贤妃自己,都想去管管。
“那便养着吧,”李策倒像是信了,虚弱地笑着道,“别告诉娇娇,没来由让她担心。安国公府的事,就让崔玉路……咳咳,去查。五哥……”
“嗯。”李璟努力让自己不要哭,闷声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就算是金山银山,也给弟弟搬来放家里。
这次一定做事妥当,不能搬到半路,掉湖里去了。
但是李策显然对金银没有执念,他抬手握住李璟的手,郑重道:“放心让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去查,他们说怎样……咳咳,就怎样。不准包庇徇私,不准心慈手软,更不准……”他强调道,“不准给别人留下违反大唐律法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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