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血尸还在蠕动,隐约发出的声音像是被什么糊住了喉咙,“咕噜噜……”
惊叫的女子捂住脸,退了一步,想跑,却扑倒在台上,吓晕死过去。
后台,不知情的乐师,唱曲娘子还在婉转拉曲歌唱。
悠扬的哼转音色随着血迹晕染,台下一声男子粗鲁咒骂,然后——
骚动从舞台前排往后铺开。
徐有功距离门最近,大喝:“官府办差,所有人呆在原地别动……”,不说倒好,说完,反倒被最近的不认识的公子哥的保镖侍卫们,直接围起。
林如海当下就到了他身旁,却也被刀架脖子。
林如海无奈道,“公子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别管了!”
歌声,丝竹之声,缭绕和尖叫混杂在一起,徐有功站位最高,眼见许多带刀侍匆忙把主子从座位上或拉起,或背,或护在中间,均是脸被捂住,往外冲,一时间,桌子被撞翻,酒杯摔碎在地,徐有功眼看到一个个人——逃之夭夭!
所有人走后,丝竹声还在后台,此刻是欢快曲调。
越欢快,台上幽幽光下的血尸抽搐,就越显得惨不忍睹。
热闹,如过眼云烟,顷刻消散。
最后的人撤离后,徐有功才被放开,他脸都黑成了一块碳!
“好个长安!”
大户如林,他被摁住,一动不得动!!
林如海跪下磕头,“公子,对不住,他们人实在是太多……”
徐有功是暴怒,可他还有理智,扶起来林如海道:“此事与林叔无关……是我没用。”若他有权利兵马……随即抿唇,他应当这一生都不会有很多,他没有那个追求。
欢快的丝竹声里,徐有功快步走到舞台。
当他走上台,乐音声戛然而止。
一簇早已提前设计好的舞台烛光,从顶层落下。
徐有功站在血尸前,无从下手。
远看,这具尸体就是一整个血肉,近看……更是惨不忍睹,像是活生生把皮扒下来……
下意识的,徐有功看向“凶犯”……“凶犯”是个层层叠叠的木质圆桶形状的机关云朵,乐曲停了才听到哧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缓缓飘出来淡红色的烟雾。
徐有功要走过去,被林如海拉住:“大人小心,机关术不可不防!”
云朵木桶里,反复发出轻微的触碰声,断裂声,咔咔不绝于耳时,后台的人终于又走出来。
这次出来的是名老者,出来愣了下,再看到地上的尸体就是一声惨叫,接着,徐有功一个眼神,这老者就被林如海控制住。
徐有功吩咐:“麻烦把这机关放下,打开!”
徐有功人还蹲在尸体面前,他说时,鼻尖忽然从血里嗅到了某种异常味道,似鳔胶又非胶。
那老者却吓破胆,哆哆嗦嗦的说“跟小的没关系没关系啊”,重复着,直到林如海说“大人不会冤枉任何人”,才是哆嗦着过来把那飘在半空的云朵桶用机关绳索放下来……
徐有功对血尸叹气礼拜后,去让老者打开木桶内部,可老者动不了了,他腿软脚软,看一眼尸体就尿了当场。
林如海自己过去摸了摸木桶,皱眉说:“桶很热,里面可能有什么热的东西……要不再等等。”
徐有功回头,询问老者,“这机关是如何运作。”
机关术他不擅长,但是流程他得知道,老者俨然是操控者,虽然吓破了胆却也还说得清楚,这一曲是《彩云追月》,舞者名为彩月,彩月姑娘这一场舞的舞台设计机关都是他,老者是个长安城里的老木匠了,但他绝对没有想过要害彩月,他一家老小还要依附彩月姑娘的演出费分红来过日子…
徐有功看得出他是做不了这些,只询问这个舞蹈的全部流程以及都有谁知道流程。
“这一曲是飞天后,环绕全场,再从云中开始,白天转黑夜,彩月姑娘会在白云改成彩色晚霞时,从五彩的云中飞出,然后,场景转换成黑夜,而彩月姑娘要上演追月……可是知道流程的就……就是我啊!没有别人啊……”老者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可他看了一眼血淋淋的彩月又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那桶里到底有什么!”
桶,已没有那么热。
林如海一直在旁侧,说道:“可试着打开。”
老者还是没力气,不想,林如海竟知道怎么开,说了句“大家小心”,然后,不等众人反应,已快速伸手打开,且自己跳开,还推开徐有功!
木桶发出哧的一声长叹,随后,幽暗的桶内……什么亮闪的东西,在雾气中,看不太清。
老者看到打开微微愣住,然后接着说:“原本彩月姑娘是要在桶中完成换装,然后被弯钩拽出来……追月的……”
徐有功起初听不懂,到元理提着灯笼打过来,他才道句“看完再与您说”,人靠过去看木桶——
灯光幽幽,圆形的云朵圆桶里,晶体亮闪。
被胶物填满的圆形空间里,透明的胶状物凝固的其中就是彩月姑娘几乎完整的……人皮……
准确来说,她就像是被粘住在琥珀里的昆虫蝴蝶。
徐有功一声倒抽气,元理一句“我的天爷”,林如海震惊,后侧老者爬过来后,直接作呕……
按照老者的说法,彩月的头顶有钩子把她拽出去,但是她的皮全部被粘住,所以,当时拽出去的……是血肉。
“呕——”
“呕!”
老者和元理也都想到这点,忍不住在一边吐。
徐有功也很不舒服,尤是记起来年少时爱修古玩字画,修好的可以卖很多钱,是以,他为了能够得到粘合器物书画的昂贵鳔胶,常常自己制作,所以,他认得出来,眼前这一桶,绝非纯鳔胶。
那亮晶晶的胶内,美人永凝在其中,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需要很大功夫。
徐有功沉思时,元理吐完了回来,看着彩月人皮上那双空洞的眼想到什么——
“二哥,你看这……跟白皮书……”
徐有功被他提醒,想到这事,不过,很快摇头,“应该没关联。”
他来此是临时起意。
哪怕天后指派林如海带路,他觉得天后没必要弄这出,所以,排除天后和林如海就等于排除,这案子是专门给他做的。
“真不是冲你来的?”
元理不太信,一路走来多少事都是冲徐有功来的。
徐有功再次摇头:“这次绝对不是。”他眼下还有别的案子没查清,这案子又是在青楼,做起来也复杂,不过……电光火石掠过脑海,徐有功忽然又道:“但可以是。”
元理一歪头,没明白:“啊?”
徐有功陷入沉思,林如海却好像明白了,道:“公子是说,虽然没有关系,但是可以有关系。”
元理更不明白了,但有些崇拜的看林如海:“林叔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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