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雨点击打瓦片,汇聚成小溪流,最后倾倒下来落在地面的青砖上发出的声响,又有店小二的鼾声伴奏,宋湘云和连佳文两人之间的陌生竟然快速地消融了。
互换了名字,宋湘云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职业,戏班老板的女儿。这个时候,戏子虽然已经不能算是贱业,但戏子的身份说出去还是会低人一等,尤其是面对一位读书人,还是一位秀才的时候。
但宋湘云没有从连佳文的眼里,表情上看到任何一丝轻视蔑视之意,这让宋湘云心底一松。
而之后连佳文更是和宋湘云谈论起诗词歌赋,尤其是词这一道上,连佳文极为擅长。而宋湘云则极为擅长歌。于是连佳文用这大雨为题,临场写了一篇短词,宋湘云简单的诵读了两遍之后,就开始轻声吟唱起来,配着这大雨倾盆,配着这首短词,宋湘云的歌声委婉,竟然让连佳文听出了惊为天人的感觉。
从这一天起,每次连佳文举办的诗会,酒会,都会去宋湘云父亲的勾栏,一边听着宋湘云在台上唱他写的词,一边和同窗高谈阔论。
两人的感情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升温。
这一天,连佳文邀请了他的一位学兄来听戏,因为连佳文提前和宋湘云嘱咐了,这位学兄对他来说很重要,因此宋湘云不仅仅缠着父亲改了今天的戏,把这些戏都改成连佳文那位学兄爱听的,还亲自上台,吟唱了连佳文这位学兄最出彩的一篇词,引得此人连连叫好。
事后宋湘云才得知,连佳文的这位学兄早些年就中举,现在在徽洲府任职。因为徽洲府距离常德府不远,这位学兄经常回来看望自己的老师,而在老师的帮助下,促成了连佳文和这位学兄的见面。
因为这位学兄早年离开浙江去了南京,并且考入了南京国子监,在国子监那里也小有人望。连佳文知道自己的本事,就算再怎么刻苦,如果没有真正的名师教导,他此生可能也就是个秀才了。
他不甘于此,于是这一番行动就是为了让这位学兄写一封推荐信给国子监。
但除了推荐信,想要进入国子监还需要大量的钱财。
宋湘云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果断地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足足五百两!
这里面有一大半,是她已经过世的娘亲给她准备的嫁妆。
连佳文极为感动,当即发誓,待他在国子监求学归来,不管他是否中举,他都会风光大娶宋湘云!
秋风肃肃之时,连佳文出发去了国子监。而没过多久,宋湘云发现自己怀孕,只能偷偷产下一女,谁都不曾知晓。
五百两只够连佳文拥有国子监生五年的时间,这还不包括他在南京的衣食住行。于是宋湘云在刚生育完不久就开始卖力演出,他的父亲知道女儿的荒唐事后也不禁恼怒。
但在宋湘云的软磨硬泡,加上他也曾见过连佳文,认为这个读书人不恃才傲物,待人和善有礼,觉得是个好郎婿,因此值得无奈支持女儿。
可他毕竟已经重新娶妻,家中幼子年幼,只能在人脉上稍稍帮助宋湘云。
就这样,宋湘云每个月都会托人给南京的连佳文送去财帛以及她亲自缝制的衣衫。连佳文每次也都有回信,至多时有洋洋洒洒近万言。
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但宋湘云每每看到那些信笺的时候,都会觉得心头温暖。
如此便是五年,十年。
后面的五年,连佳文的回信中屡屡谈及学海无涯,他在国子监的老师让他潜心求学,以他的能力是可以有机会名列三甲的,没必要为了区区中举就仓促应试。
于是宋湘云没有丝毫怀疑地继续等,继续资助连佳文。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父亲劝她放弃,要么就去南京亲眼看看。毕竟十年太久,人心易变。
但宋湘云不愿胡乱揣测连佳文,因为每个月连佳文依旧会有来信。
直到第十年,连续三个月没有连佳文的信笺到来,宋湘云没由来地感觉心中惊慌,但她依旧相信连佳文,因为最后一封信上说,连佳文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了。
又过了三个月,秋闱结束了很长时间了,天气都已入冬。这一天,天上飘着零星小雪,还夹杂着一些雨点,宋湘云等到了一个从南京回来的人。
“姐,我到了国子监问了一圈,都说不知道连佳文这个人。”宋湘云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他喝了一口热茶,长呼一口气,抬头却见自己的姐姐如同一个雕塑呆立在那,他立刻歉疚地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姐,一开始我问那些学子,都说不认识连佳文。但后来我找到一个国子监的先生,他告诉我连佳文曾经进过国子监,但是读了两年书就离开了,听说是去帝都的国子监上学了。”
弟弟的话让宋湘云落下了心里的石头,但她还是有所疑惑,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亲自上京。
于是宋湘云不等冬天过去,就执意北上,这一路整整花了三个月,因为冬季来临,北上的人比起南下的人来说实在少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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