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赵福生似是耳畔传来了一道急急的小抽气声。
一道视线隐在暗处,焦急的看向这边。
她左右转头,发现蒯满周不知何时已经将她手松开了。
赵福生扭身一看,见小丫头在离她身后七八步开外的地方蹲成了小小的一团。
小孩伸手一招,一条黑气化为细线出现在她指掌间,线的另一端粘系住了远处一个小球。
蒯满周将手指轻轻一勾,那小球便迳直往她滚了过来。
随着小球一滚,一个小孩有些小声的惊呼:
“我的球——”
“茂儿!”
小孩刚一喊,一道妇人惊惶失措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赵福生看着蒯满周手里抓住的小球,有些头痛。
妇人的声音她听出来了,是与卢育和同行的妇人。
在赵福生转头看去时,那丢球的小孩缩着脑袋,躲到了船舱后。
赵福生看了蒯满周一眼,见蒯满周已经将那球吊了起来,在指掌间一甩一扬的,似是并没有专注到周围的事。
不多时,一个女人匆忙提着裙摆跑过来,见到赵福生、孟婆几人时,她的脸色‘刷’的失去了血色。
“赵、赵大人……”
上船之前,赵福生叮嘱过她,让她看管住小孩不要随意乱跑的。
只是小孩贪玩乃是天性,此次出行又坐船,孩子估计图新鲜,便一不留神的就跑了,还跑到了前头的船舱处。
“不用担忧。”
赵福生摇了摇头。
先前的事她看得分明,是自家的小孩先抢人玩具。
照理说这事儿她理亏,应该将蒯满周手里拿着的物件还给卢家人。
可她第一次看蒯满周对玩具上心,专心致志的拿在手中把玩,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赵福生心念一转,便向那妇人招手:
“你过来。”
蒯满周捏着小球,看似全神惯注的在玩,但她的耳朵却在捕捉赵福生的举动,眼角余光也透过垂落下来的发丝缝隙盯着赵福生看。
她浑身紧绷,等着赵福生叫她将球交出。
但小丫头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发生,反倒赵福生往前一步,身体将她罩住,把卢家小孩的目光一下阻隔了。
“……”蒯满周以鬼气吊着小球在掌心下甩荡着玩,不知为什么,她一向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大人——”孟婆喊了一声,赵福生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我心里有数。”
卢家的妇人不知她唤自己来是有什么事,战战兢兢的带着孩子过来了,一来便想下跪认错,却被赵福生及时止住。
她看向小孩,这小孩六岁左右,戴了个虎头帽,穿了件青色厚袄子,一张小脸腮颊冻得通红。
被赵福生一看,小孩有些不安,扭着身体紧紧将那妇人的腰抱住,半张脸埋在她肚腹前,只以一半侧脸盯着赵福生看,大大的眼睛中带着惊恐。
“大人,我——”
妇人也很害怕,将小孩的衣裳抓得很紧,指节用力,指骨突出处皮肤都变得很薄。
赵福生曾推测卢家早前也算大户,这妇人看样子与卢育和颇亲密的样子,还当这两人是夫妻,但此时一近看,她才发现这妇人手指处有细茧,像是常年做惯活的。
“别紧张,我们就是说说话罢了。”赵福生温声安抚了她一句,接着问道:
“上船前时间紧迫,有些话也没说清楚,人也只认了个圄囵大概,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女人本以为小孩随意乱跑惹了祸事,心中正七上八下,此时见赵福生言语温和,神态平静,像是与她闲话家常一般,不知为什么,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立时便松懈了许多。
“是我的错,我——”女人一来便开始道歉。
赵福生失笑:
“这哪是你的错?我们随意说说话,你别紧张就是了。”
女人腼腆的笑了两声,又抿了几下嘴唇,接连深呼了好几口气,最终缓缓平复了许多,这才温声道:
“大人,刚刚你们见到的卢——是我的丈夫,我丈夫的爷曾任监生,我娘家姓陈,名叫多子——大人叫我一声卢娘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