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完之后,喊道:
“蒯五、蒯鹏举、蒯鹏程——”
他一连喊了几个人名,被点名的蒯五突然哭着后退:
“六叔,我不敢——”
“蒯老五,你这没用的狗东西!”
六叔突然暴怒:
“你在家里管不住你的女人,如今出事了,大家帮你收拾了善后,让你下水去看看,你也没胆子,你这种狗东西还能干什么?”
他这一骂,人群之中满脸横肉的蒯老三顿时站不住了,他越众而出,恨恨的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弟弟:
“六叔,我来。”
他将手里的火把塞到蒯老五手中,挽了袖子,率先大步下水。
‘哗哗。’
水波发出踩踏声响。
今夜的水阴寒入骨,蒯老三正值壮年,血气旺盛,但被水一淹,依旧打了个寒颤,足底开始抽筋。
‘嘶!’
他倒吸了口凉气,用力扳了几下脚,那种钻心的剧痛才逐渐消弥。
而这片刻功夫,众人见他下水无事,被六叔点名的两人这才跟着下水。
此时河面的黑影已经越浮越上来,几人手拉着手,往河中间的黑影行去。
河边上的人提心吊胆,有个妇人满脸担忧,冲着蒯老三喊:
“当家的,你要小心啊。”
“放心,没有事。”
蒯老三应了一声。
几人靠近那黑影边,出于生物对于危险的本能预知,三人不约而同的站立了片刻。
只见那河中的黑影在三人靠近之后,并不再往上浮,就这样荡漾在河水之中,宛如河底漂浮的藻类,随着水波的余韵而微微晃摆。
而那如沸水般不停冒着的气泡也不知何时消失。
水面只剩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周围火光照耀下缓缓往河边推延开去。
约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没有事就是最好的事。
六叔紧绷的嘴角一松,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蒯老三也松了口气。
今夜的事始终是他的家事,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无论如何总归有些晦气。
好好的一桩事情,进展到现在,村里人吃了一惊,再拖延下去,恐怕其他人不满意。
他想到这里,壮着胆子伸手去摸那黑影。
下水的其他两人都算胆大了,可不知为什么,两人都有些怵那黑影。
两人没料到蒯老三这样胆大,竟敢伸手进水中去摸,正吃惊间,只听蒯老三长舒了口气,‘啐’了一声:
“呸,原来是猪笼浮上来了。”
他这话音一落,原本屏息凝神的众人不由自主的跟着长喘了口大气:
“嗐,吓我一跳!”
“原来是猪笼浮上来了。”
“我还以为是河中成了精的怪鱼或是河妖呢——”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
‘呼——’山风吹来,树冠被拂动,无数树叶纷纷被风摘落树枝,落地时发出‘沙沙’响声。
六叔此时却开始觉得有些邪门。
他不像村民们一样庆幸,而是听到‘猪笼浮起来’的那一刻,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老三,猪笼怎么会浮上来的?莫非是笼子打开了,庄氏趁机逃跑了不成?”
笼里装了一个大活人,村民们还怕她不死,又给塞了两块大石头进去。
这石头是村中几个壮汉抬起,至少有好几百斤重,带个女人绝对能沉到河底中间,怎么会片刻功夫又浮出水面的?
想到这里,六叔不由脸色一沉,喝问:
“是谁系的竹笼门?”
他话中意思,是谁心慈手软,偷偷放走了庄氏。
“是蒯白川!”有人高喊了一声。
“这小子平日就老盯着庄氏看,莫不是动了贼心思,想饶了这贱妇一命——”说话的人刚一讲完,六叔恶狠狠的转头盯着一个男人看。
那男人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听人点名后退了数步,行走间脚步都有些一瘸一拐,似是有残疾,听了这话,连连摆手:
“六叔,冤枉啊,我知道这庄氏偷人,嫌弃都来不及,怎么会帮她的忙呢?”
他激动得喷出了唾沫星子:
“蒯良村出了这种丑事,我恨不得她死,那笼结打得很紧,不可能解开的!”
“谁知道——”一个女人讪讪说了一句。
“我看你们平时眼珠都盯在她身上,仿佛猫儿见了腥——”
蒯白川被她这样一说,顿时气不过:
“你自己管不住你自己男人,嫉妒你家蒯鹏举老偷看她吧?”
“老娘撕了你的嘴——”
两人吵吵闹闹之中,夜风再度刮来——‘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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