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赵思辰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粗麻布衣,低着头,拿着一个粗麻布包裹,站在了墙根的阴影里。
喜哥儿躬着身,正在和大牢的牢头说着好话:“……无缘无故遭了这等变故,家里人惦记得紧,来看一眼就走……”
五十来岁的牢头满脸皱纹,不满地抱怨着:“这原本是不允许外人来的地方……”
“晓得,我们都晓得,劳累您担责了……”
喜哥儿往牢头的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子。
牢头捏着银子,把手背在身后,手掌却悄悄地掂了掂。
心里暗暗地点头,不错,挺丰厚的。
牢头冲着赵思辰扬了扬下巴:“看人就看人,怎么还带了东西。”
喜哥儿忙说道:“一点吃食……不是什么东西,我们知道规矩,不敢逾矩……”
牢头皱着眉,瞅着赵思辰。
赵思辰低眉顺眼,不吭声,反而往阴影里退了退,好似受惊了一般。
喜哥儿说道:“我不进去,就她一个人进去……你看她一个女娃娃,能做成什么,不过是看上一眼,安心罢了。”
牢头哼了一声,终于掏出了腰间的钥匙。
他心中也纳闷着,不过一个跑腿的小子,怎么一会有人交代他下黑手,一会儿有人来让他多加照拂。
想必又是神仙打架,小人物遭殃。
不过他也不亏,有话递来,他就应着。
银子收了一茬又一茬。
牢头开了大牢的的门,大大的钥匙链子在腰间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大门打开,阴冷的风从牢底吹过来,就连站在牢头身后的喜哥儿,都不免得皱了皱眉头。
牢头回头看了赵思辰一眼,示意她跟上,自己抬脚往牢内走去。
赵思辰默不吭声地跟上。
喜哥儿担忧地往里看去,只是大牢里面烛光随着寒风摇摇晃晃,烛光暗沉,什么都看不清楚。
大牢的门,缓缓地在喜哥儿的面前关上,哐当一声。
喜哥儿抓了抓头,唉的叹了一声,在大牢门口的墙根边蹲了下来。
赵思辰默不吭声地跟着牢头往牢里走,过了两道门。
牢头突然之间嗤笑了一声:“你这女娃娃,胆子还挺大,居然进了大牢里面,也不害怕。”
赵思辰没有说话,默默地福了一福。
牢头冷笑了一声:“到了,就在那。”
赵思辰手中拿着一壶桂花酿递过去:“官大爷,我想跟正哥说几句话,能麻烦您避让一下吗?”
她的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如同弱不禁风的小娘子一般。
牢头不过是一个看守大牢的小吏,终生与阴森晦暗的大牢坐伴。
也只有走了路子来探班的犯人亲属会对他毕恭毕敬。
听见赵思辰称呼他为“官大爷”,又见赵思辰娇小柔弱,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当下不客气地接过了桂花酿,呵斥了一声:“不要闹事。”
走到大牢门口自己的桌子那,喝酒吃菜去了。
听见牢头的脚步声远去,赵思辰这才抬起了脸。
露出一张洁白无瑕,清丽明艳的小脸。
牢室里面只有一堆杂乱的干草,干草堆上面躺着一个年轻人。
想必是因为特意有人“关照”过,所以才让甘奇正独自一人一间牢房。
甘奇正早已经听到牢头的声音,他只当是其他犯人的家属偷偷探狱来了。
心灰意冷地躺在杂乱的干草堆上,脑子里面乱哄哄的。
一会想着因为这次的事情,大小姐不知道会对他失望成什么样。
一想到,心中又是焦灼,又是焦虑。
一会想着乐林候府下手真狠,活生生的一个婢女的性命,说没就没了,就为了诬陷他。
一会又想着家中老母亲,该着急成什么样,但相信大小姐肯定会多加照拂。
一会又懊恼,早就让自己多警醒多警醒,结果还是中了招……
赵思辰站在牢房外面,看见甘奇正不理她,抬起手来,拍了拍牢房的木头:“喂,你睡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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