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天色才刚刚露出一丝曙光,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可京城的宵禁尚未结束。
空荡荡的大街上。
便只有。
疾驰的锦衣卫缇骑,杀气腾腾的东厂番子纵横往来,还有从山西会馆,票号,当铺中走出来的长长队伍。
被捆着双,套着枷锁的晋党中人,晋商掌柜……
垂头丧气的走着。
天亮了。
锦衣卫诏狱中人满为患,狭窄肮脏的一个个隔间里挤满了,而沈烈却困意全无,只是背着手。
站在窗边。
透过那敞开的窗棂,沈烈看着那被绳子捆着,蜷缩成一团,大难临头,哭丧着脸色的少爷公子哥儿。
却陷入了沉思。
而眼中并无半分怜悯。
一旁。
常念秀静静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心中早已是惊悚难忍。
半个晚上!
这场懒起来蓄谋已久,针对晋党,晋商的查抄大风波,便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中结束了。
厂卫的行动极快,借着宁河王叛乱,京城宵禁的时机。
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而五城兵马司,巡捕营里管事的,也早就换成了天津左卫的青壮年,又或者戚继光浙军里退下来的老卒。
这手段如此凌厉。
又狠辣。
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又落地无声。
真叫人心中发寒。
而此案。
或许。
在宁河恭懿王谋反的背景下,这晋党的覆灭,极有可能变成一桩无人关切的悬案,而或许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
天下人才后知后觉,开始猜测今日发生的惨事。
皇帝……
想必是假作不知的。
而这样的手段,却让常念秀汗流浃背,手脚冰凉。
或许。
这便是升斗小民难以理解的朝堂之争,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极大概率是假的,而其中非但充满了勾心斗角,还惨烈无比。
这一刻。
她深刻的理解到了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心中凛然。
诡异的静谧中。
直到。
外面有人推门进来。
田洪快步走来,与常念秀擦肩而过,向着沈烈恭敬一礼道:“大人……在京晋商五十八家银号,上千间宅子,粮号,盐号……都办妥了。”
随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墨迹未干的口供。
递了过来。
沈烈便接过了这血淋淋的口供,徐徐道:“齐了么?”
田洪忙道:“是,都是参与宁河王谋逆的乱党。”
沈烈便又点点头。
想了想。
便又叮嘱道。
“定要将罪名坐实了,而后……贴上封条,再将这些银号里的掌柜都换掉,不知情的伙计留着,多派点人给本官盯住了,万万不能闹出乱子。”
别因为恐慌闹出挤兑风潮。
那便不美了。
等这场叛乱平定了,风头过去了,将晋党中人谋逆的罪名坐实了,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换上通州票号的牌匾。
玩一把兼并的好戏。
就这么一来二去。
换了手。
这些银票不久成了朝廷的么?
多学一学当年大明太祖朱元璋,是怎么对付沈万三的,倘若没这么点魄力,还谈什么开疆裂土,封侯拜相呐。
闻言。
田洪赶忙应道:“是。”
而沈烈脸色便缓和了一些,又轻声道:“飞书刀十三,叫他的人尽快动作,切记要昼伏夜出,避开沿途府城,走小路直捣蒲州……做的干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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