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的,也自我批判。
她心里明明已经住进了一人,却非要夺他人所爱,存在如此龌龊的心思,已经为她的姓氏抹黑了。
“下官只是认为,殿君不适合宫廷。”
“是我太愚拙了。”
“宫廷里的女子,是天下活得最不易的女子,殿君不知道被执念和欲望吞噬的人心,能狠辣到如何的程度,且殿君尽管身份尊贵,却已失家族依傍,帝王家,情义冢,唯有心志极其坚韧者,或许才能在这座情义冢里得以超脱不被埋葬,殿君的一颗心未受点染,不为阴谋所动,却易为阴谋所伤。”
帝王家,情义冢。
这六个字,震耳欲聋。
眼前的残局却终于已经摆成,黑白分明,漠然对峙,她依然举棋不定,良久后又问:“那么在梁副领看来,鬼宿君是否也终会辜负左副使?”
“不知。”梁会坦言:“下官与鬼宿君不曾近交,也看不破日后,当鬼宿君真正面临权势和情义之间的抉择时,会如何取舍,下官只知道,世家万众,并非那么多人都有选择命运的幸运,而左副使,她本有选择的机会,却已经早早选择了入宫。”
左副使忽然又觉得鼻子有些发痒,借着举盏饮茶时,袖子挡了面容,悄悄把鼻子揉了揉,很稳重的面对着不速之客,微微一笑:“好些日子未见高女君了。”
北汉的皇室,对封王颇为谨慎,只有皇子才被封为亲王,如姜白基,他虽然是姜雄鹰的弟弟,却也只被封了国公的爵位,瀛姝猜测,大抵是姜雄鹰的汗位是源于“史终弟及”的祖制,故而才不肯封他的弟弟们为亲王,而姜泰夺位后,也没有借口和理由把已经封为亲王的弟弟们降爵,就连姜漠,也只是从王储降为亲王。
瀛姝已经从侧面打听清楚了,依高氏的出身,在北赵大有资格嫁给亲王为正妃,当年她远嫁北汉,是因无可奈何——高氏的长姐,是北赵皇帝的嫔妃,育有皇子,必然也生了母凭子贵的念头,让妹妹再嫁个亲王殊无必要,联姻北汉贵族,其实就是一个大剌剌放在明处的耳目。
瀛姝不知高氏是否真心甘为家族利用,但显而易见的是,只要高家在北赵权势不衰,姜白基就务必爱重这位妻子,高氏虽然远嫁至异国,但和娘家的关联却也极其紧密。
“今日来见左副使,实为有事相求。”高氏起身便是一礼。
瀛姝也立即起身相扶:“从汉中至大京一路上,多得高女君照看,实不敢当女君的大礼,只是……女君在贵邦身份这样尊贵,我恐怕,是难帮上女君的忙了。”
“这个忙,还只有左副使帮得。”高氏也没有非要大礼相求,却不肯落座。
瀛姝只好陪她一同站着。
倒是卫夫人劝说道:“女君心中纵然焦急,也没有站着说话的理,还是坐下来细细说吧。”
瀛姝才得以重新落座,洗耳恭听高氏有何请求,她是真没料到,高氏竟先把西平***好番埋怨。
“里娜的性情,飞扬跋扈也不仅只一日两日了,左副使是有所不知,三年之前,洛阳的使臣来访,主使是三川王,三川王府里有个僚臣,颇得三川王器重,任命为长史,姓周,这位周长史是汉人……周长史待人处事彬彬有礼,竟被里娜误解周长史对她有意,非要留周长史下来。
而三川王妃,有个庶出的妹妹,同样心许周长史,两人间还已经定了亲事,周长史又怎么肯毁罢婚约呢,因此婉言相拒,三川王也说明了原委,谁知道里娜当着三川王的面出言不逊,讲她是公主,周长史的未婚妻却是庶出,身份不如她尊贵,只配为周长史的侍妾。”
瀛姝听了个满头雾水。
“三川王妃的本家亦为大赵的勋贵,故而王妃的气性原也不小,且三川王妃的父亲……还掌执着监察司,因此,关于里娜遇刺之事,未必是因为意图嫁祸给左副使,大京城中这些察子,根本就无意取里娜的性命,也就是让她受一场气辱罢了,多半是,三川王妃是想出口恶气,教训教训里娜。
只是,如今绣腰司这样断案,竟成了大赵意图离间豫、汉二国间的关系,这样一来,姚太后不管是为公为私,都不肯善罢甘休了,除非,左副使肯代为求情。我知道,这会让左副使为难,可有一件事,当年东豫战败,巩祥禄坚持要索临沂王氏满门为奴,到底还是因为三川王出面驳辩,陛下才未采纳巩祥禄的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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