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祝高阳忽然从他肩上抬起头来:“停一下。”
裴液止住脚步:“怎么了?”
“往北走十里,有条小溪,去那洗洗再往西。”
裴液依言而去,行到十里果然听见“哗哗”之声,穿出树丛,一处清泉流水映入眼帘。
若说是凭靠耳力也太过天方夜谭,裴液只能归为宗师或这位大唐英杰所特有的本领。
“是《疑龙经》。”祝高阳解去衣衫扔到水中,全身没入溪中,接受着水流的冲刷,新血旧血化作细缕随之远去。
“堪舆相地,明辨阴阳风水,是我们龙君洞庭的老本行。”他从水中探出头来,笑道,“学会《疑龙经》,百里山河如在眼前。怎么样,想不想拜入我们山门,之前的交易依然有效。”
裴液有样学样,泡入溪中,不理会前言,问道:“这样有用吗?”
“那两个宗师的觅踪手段无处猜测,但穷奇记住了你我二人的气味,至少对它有些用处。”
两人迅速洗了几遍,裴液捞起衣服:“衣服上的气味怎么办?”
“不要了。”
“啊?”
虽然是险境之中,但要他光着屁股背着另一个光屁股在林间狂奔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转头,却瞪大了眼,只见祝高阳竟然从他的腹腔中掏出了两件衣服!
一件是精致的白衣,一件是粗糙的布衫。
两人穿上衣服,祝高阳坐在岸边石头上,又从肚子里掏出一个小包,招呼裴液过来。
裴液茫然地走过去,看着那包里的奇怪器具睁大了眼。
……
日渐中午,裴液依然在山林之中奔行。
近十二个时辰的搏杀与奔跑,腹中空空如也,若是平常早已腿软眼昏,但此时体内的幽蓝液体源源不断地供给着身体所需,裴液竟然仍是精神奕奕。
就在这时,祝高阳抬起一双发帘下神光湛然的眼睛,轻拍裴液肩头道:“来了。”
不过数息之后。
斑驳树影之间,两袭紫衣电光般闪过,速度之快,在身后留下一道树叶飘落的尾迹。
少年比肩八生之境的迅如凫隼在这种速度面前宛如龟行,他背上的男人还在昏沉地靠在肩上,在少年焦急地呼唤下才睁开一双虚弱的眼。
紫袍人不会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抬手,炽烈的高温在一瞬间爆发,仿佛太阳上落下的火焰,奔行的两人顿时被炸散。
分不清是灵经还是玄经的《烛世》,仙人台即便在五十年前的那次剿灭中都没有找到它的原典,至今关于它的记录都余留着大片的空白。
但紫袍人使用的这一式确是仙人台有所记录的那一小部分,名之曰“丙火”。
这不是试探的起手,而是诚意十足的杀招,周围十数颗树木霎时间被炸散碳化。
取得的战果也未令人失望,背上的祝高阳,重伤之下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白衣焦黑纷飞,飞落在地,生死不知。
此时最重要的当然是那承载了种子的少年,两名紫袍人正要过去,但昨夜吃过的亏忽然警示了他们。
两人转回头,不会再次任由更危险的人物在地上装死——即便很可能是真死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