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他是太子的长子广平王李俶的老师。
面对颜真卿的谨慎,房琯神情郑重了许多,于是直言不讳道:“圣人必是不愿行这一策的,但太子却很愿意。清臣可否让我将这策论呈于东宫?”
“我先誊写一遍如何?”颜真卿问道。
房琯笑道:“清臣这是在逼老夫表态啊。”
他明白颜真卿的意思,这两税法牵动的利益太广,如今还得先把提出此策之人保护起来。
“老夫对天起誓。”房琯遂抬手指天,“既献此人之策,必保此人周全,如何?”
颜真卿这才道:“此事说来话长,房公或许还见过他。上元夜的御宴上,他胡乱拼凑了一首词。”
“薛白?”房琯微微一讶,哑笑道:“老夫还当他是个攀附权贵的宵小,未曾想有这般志气……”
“薛白?”
李亨昨日才听李静忠细说了薛白,没想到如此之快又听到这个名字。
此时已是夜深,坐在李亨面前的是他的长子李俶。
李俶时年二十一岁,有着酷似圣人年少时的英气。
“是,当时薛白跑来审问李静忠,孩儿还恼怒他如此无礼,未想到他有如此奇才,能提出这样的税法……”
年轻人锐意进取,总是畅想着有朝一日要革除积弊、肃清吏治,之前的一点过节此时反而就没那么重要了。
却没人与李俶说过,东宫曾活埋薛白一事。
李亨对两税法不像儿子这么感兴趣,抬手道:“知道了,去歇着吧。”
“孩儿难得从百孙院过来,想与阿爷彻夜谈税法……”
“我累了。”
“喏。”
李亨方才看向留在桌桉上的那份策论,有些后悔天宝五载末的选择。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薛白背后有不小的势力。
若说裴冕给的情报让他认为此事很有可能,此时则是完全确定。
这两税法,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能想出来的,此事背后必有目光老辣、老谋深算的重臣。
如此一个人物,不肯亲近于东宫,反而假托于薛白之手……竟还真有一批人在暗中支持李琮!
思及至此,李亨招过李静忠,低声嘱咐了几句。
“裴冕所言不错,我们得把李琮的人拉拢过来,薛白是根钩子,得主动去拉……”
吉温准备了数日,已想好如何构陷杜家,押杜家来审。
目的之所以是杜家,而不是薛白本人,因为御前认亲的佳话还没过去太久,薛白又有虢国夫人护着。
他书桉上就放着一本武周酷吏来俊臣所着的《罗织经,时常翻阅,已破旧不堪。
但这次,他用的却不是《罗织经中的罪名……他准备指责杜二娘还是太子良娣时就与人有私情,等拿下杜家审讯,再将奸夫的茅头直指薛白。
他听说了薛白与杜大娘的风言风语,认定他们的奸情是真的,由此,想到了这个主意。
可惜,京兆府不受理这种桉子,得要由御史台出面,吉温遂去御史台找了裴冕。
“吉法曹妙计。”裴冕听了,略略一想,很快给他出了个主意,道:“此事若由王中丞出面,旁人只当右相又在对付东宫,你可去寻裴大夫,他亲近东宫,此事由他办方显公正。”
御史大夫是裴宽,基本很少过问御史台之事,先是由杨慎矜把持,如今又由王鉷把持。
吉温遂问道:“他在吗?”
“裴大夫今日正好在御史台。”
吉温得了指点,遂往御史大夫的官廨而去,请求相见。
裴宽却只让他等着。
一直等到下午,才有人走进了这个署院,站在廊下的吉温转头看去,却是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看着薛白那样好整以暇地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他的身旁。
薛白手里还拿着几个卷轴,像是一个来投行卷的生员。
“你……”
“薛郎君请进。”
吉温才开口,已有小吏出来请薛白进去。
薛白走过吉温身边,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像是挥散了空气中的口臭,迈步进了官廨。
裴冕通知他来见裴宽,可见东宫已对他产生好奇之意。
时隔两月未见,薛白已经自立门户,开始展示才能,建立人脉,借力打力,行走于公卿门下。
而吉温还是那一套,一点进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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